岳輕屏瞧見這老頭子的凄苦模樣，不禁心生不忍，蹙著眉問道：“這救命從何說起？你們先起來答話！”

那白須老村正煙槍也顧不得撿，耷拉著腦袋先是長長嘆了口氣。

“這事兒還得從二十三年前說起，那時候這千淵湖還未發(fā)生怪事……”白須老村正眼睛看向湖面上，陷入了回憶，眾人就這么靜靜地聽著。

“以前的千淵湖雖說深達數(shù)丈，但卻清可見底，水里面的魚蝦肥美，我兒時還經(jīng)常來這里釣蝦，放魚籠，一到了農(nóng)時這片水洼就成了附近耕田里的水源，所以說這片湖對我們牛村來說，是命根子！”

“二十三年前的一場大旱讓附近的水井和小河都干透，只有這片千淵湖還存著些水，農(nóng)戶們?yōu)榱耸粘芍坏靡槐鈸?dān)一扁擔(dān)的挑水澆田，但這些水只撐了半個月就被用光，干旱卻仍在繼續(xù)，眼看著地里的莊稼就要顆粒無收，有人卻發(fā)現(xiàn)挖一下這湖底的濕泥竟然有水蓄出……”說到這里，老村正臉色變得驚恐，似乎回憶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想啊，那種情況，人和牲口都干的嗓子冒煙，為了生計，村里當(dāng)時所有的青壯都帶著镢頭，鐵锨來湖里挖水，一锨下去那湖底的濕泥巴里就往外冒水，大家伙熱情高漲，都賣力的揮動家事就干了起來……”

“那時候每日都有人背著鐵锨和木桶來這里挖水喝，就這樣，千淵湖被越挖越深，到了后來人們需要靠事先挖好的土梯子才能進出，足足十幾丈深吶！”老人感嘆著，緊接面色蒼白的說道：“那一日，有人朝下不知道挖透了什么東西，一股子水從刨出的洞里嘩嘩的冒出來！”

“當(dāng)時村里人都高興壞了，認為是老天開眼賜下水澤，都帶著水桶去提水，我當(dāng)時也正想回家拿桶，可是……可是那個洞越來越大，突然間一個雷鳴般的隆隆響聲從地底炸響，湖底的土層仿佛是憑空掉了下去，一股大浪從下面沖了上來，土渣被沖飛好幾丈高，三十五個青壯還有四個小童來不及走就被大浪拍進了湖里，直到整個大湖被填滿，那大水才消停下來……”

“那時候差人問過縣里的主簿老爺才知道，我們是挖到了地下水道，加上之前的深度，這千淵湖就真真沒了底，那些被拍在水里的村人也沒見再浮起來過。”

聽到這里，岳輕屏點點頭，興許這些人是不小心挖通了一條地下暗河才有此悲劇。

“自從那三十多人死在湖底后，這千淵湖也平靜了一陣子，就是到了晚上湖里會傳出古怪的聲響，眾人起先還不以為意，直到有一天早晨在湖邊洗衣服的一群女人家聽到水里傳出“嗒嗒嗒”的木梆子聲，然后從湖頭竄出一條成精的怪魚，那魚嘴比車輪還大，眼睛像是兩個吊著的白燈籠，一下子就吞掉了來不及躲的胖嬸兒。”

“村里人聽到消息人心惶惶，一些沒田地的破落戶都投了他村，其余人都再也不敢去湖邊晃悠，以為這樣就能安全一點，不會被那怪魚吞吃了去。不料事發(fā)后第二年，那怪魚竟然在晚上爬上了岸，黑夜里吃掉了村口的牛柱子一家三口，那模樣，真是好不凄慘，白天才有人發(fā)現(xiàn)那家慘狀，屋子里如同被大山碾壓過一樣，一些碗口大的魚鱗散落四旁，猩紅的血水遍地……”說到這里，那老村長又落下淚來，一旁不知情況的青年也臉色嚇的煞白一片。

“因為耕田都在這千淵湖附近，我們牛村的人是逃不出去的，于是村里人都籌錢請了個道士來做法殺妖，誰知那道士竟是個銀槍蠟樣頭，坐船去湖中心施法的時候被那怪魚一下子連船帶人拖了下去。眾人無法，商量一下，打算每年給湖里的水怪送一個女娃兒來求平安，說來也怪，這樣祭祀還挺有效果，這么多年竟然真的沒發(fā)生過牛柱子家類似的慘案……”白須老村長說到這里又再次嘆了口氣，“這位仙長大人，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

“為何每年要祭祀一個女娃兒，莫非那怪魚還挑男女不成？”岳輕屏打斷道。

“自然必須是女娃了，男娃要留著傳宗接代嘛！”黝黑皮膚的老農(nóng)理直氣壯的出聲道。

“……”岳輕屏無語，考慮了一下接著道：“妖怪我會想辦法對付，這女娃我是保下了，你們都先散了吧！”

老村正聞言向四周揮了揮手，周圍人見狀紛紛離開，此地就只剩下了岳輕屏，老村正，之前要被浸豬籠的女孩和一個中年漢子。

“小蘭，快跟我回家吧，吃過飯幫你娘打掃院子，喂一下……”那中年漢子走到那被解開束縛的女孩子身旁小聲嘟囔著，揪著她的袖子就要往回扯，樣子像極了牽一頭牲口。

“且慢！”

岳輕屏看著被扯著袖子不作聲的女孩子，有些心疼，“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牛心蘭，剛才多謝仙長搭救！”那女孩子恭恭敬敬朝岳輕屏行了一禮。

“你可愿隨他回去？”

“不愿！”

聽聞此言，那中年漢子怒氣勃發(fā)，“好你個賤丫頭，老子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不跟我回去你想去哪兒？！非要我揍你是吧！”

說著那中年漢子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雙手一搓，一巴掌掄圓就要打在牛心蘭臉上，看動作熟練無比。

牛心蘭躲也不躲，眼神冷淡，眼看就要挨上這么一巴掌。

“你是當(dāng)我不存在么？”

岳輕屏手中粉色靈力浮現(xiàn)，隔空一掌把那中年漢子扇到了地上。

那漢子倒地后，失神的看著出手的岳輕屏，想了想家里的兒子，面容猙獰，狠聲道：“你雖是仙長，也管不了我家事，我這女兒還要留著賣個好價錢給二小子湊學(xué)費，如果你擋我路，就算你是神仙，我也要跟你拼了！”

聽到父親說出“賣”字，牛心蘭眼中的冷意更盛。

“牛放！你小子不要胡言亂語！得罪了仙長大人，我不會幫你家小子寫薦師信的。”老村正氣呼呼的瞪著中年人，抄起煙槍狠狠砸在牛放頭上。

牛放被砸的頭破血流也不敢還手，踉蹌的跪在了地上。

全村人的性命就在眼前仙長手上，這牛放竟然敢如此沖撞仙長，簡直是活膩了。

老村正又狠狠踢了一腳牛放，似乎是為仙長出氣，向岳輕屏拜了一拜“求仙長大人不要怪罪，這小子腦袋缺一根筋，請您不要和這種二愣子過不去。”

岳輕屏從懷里掏出十兩銀子，扔到牛放身前。

“這丫頭以后歸我了，你滾吧！”岳輕屏說完，看也不看這牛放一眼，生怕污了眼睛。

對閨女來說，他枉為人父。

牛放兩眼發(fā)光的盯著地上的銀子，雙手抓起來將其兜在懷里。

十兩銀子，自家三娃的束脩也足夠了。

他頭也不回的向村子里跑去，笑容燦爛，似乎是要告訴自家婆娘這個好消息，看都沒再看一眼在他身后的牛心蘭。

“牛心蘭，你今后就跟著我做個侍女吧！”

“好的，仙長！”

老村正羨慕的看著牛心蘭，心里暗罵這牛放愚蠢，有一個女兒跟著仙長當(dāng)侍女豈不比兩個傻兒子讀書好的多。

“仙長，您看這水妖如何處理，您是需要做法一場么？”老村正彎著腰，試探問道。

“此事你無需擔(dān)心，三日后這水妖必死！”岳輕屏心里已經(jīng)有了計較，帶著牛心蘭從湖邊向著寧川鎮(zhèn)的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