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打幾個電話都不接？”

老媽的聲音很好聽，即便有些生氣，但還是帶著點小溫柔，這點就連李來英都多次贊許。

以前張誠還沒過來春城時，李來英給張誠打電話有幾次就是張誠媽媽接到，之后李來英一提到張誠媽媽就會說聲音太溫柔了！

“我在睡覺，昨晚工作得有點晚。”

張誠沒敢說自己值夜班守護老人家，擔心自家媽媽更敵視李來英——誰家媽媽不心疼孩子？

“你在做什么工作？大半夜都不能睡覺？”

“寫小說，晚上安靜，寫起來思路比較清晰——家里怎么樣？”張誠趕緊轉(zhuǎn)移話題，當然也是他最關(guān)心的話題。平時不知道怎么面對父母時，他就會通過兩個弟弟打聽家里的現(xiàn)狀。

“就老樣子。”

“超市生意沒有好點嗎？”

“沒有，這幾年一直都那樣，每天銷售額沒有升也沒有降。最近你二弟有些收入，家里好過一點了。”

“那也挺好，溫飽管住了，其他的慢慢來吧。你吃午飯了嗎？”

“還沒，你小弟在做飯了，一會給我送下來。”

“嗯，盡量不要吃外賣，再忙自己隨便煮鍋白粥下點咸菜都好。阿爸呢？”

“他昨晚被三伯喊去談事，談到天亮才回來，在補覺。”

“怎么老是有那么多事情談啊，白天不能談嗎？三伯歲數(shù)也不小了，這么熬身體遲早得垮啊。”

“誰知道他們兄弟，反正有事沒事都喜歡坐通宵。”

“叫阿爸盡量少熬夜吧，都奔五的人了，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

許是那個年代的人大都講究江湖義氣，張誠爸爸更是當中的佼佼者，為人好勇斗狠，年輕時候沒少跟人干架，落下一身傷疤，最搶眼的當屬臉上那條疤痕。

每次細心注視那條疤痕，張誠都會心疼媽媽。

爸爸媽媽結(jié)婚的前一天晚上，爸爸和一黨朋友喝酒，晚上十一點鐘散席，各回各家，結(jié)果爸爸在途經(jīng)一個小巷口時遭人埋伏……

據(jù)他老人家親口描述，才拐進巷口，冷不丁一個啤酒瓶就敲在腦袋上，三五人一股腦涌上來，啤酒瓶又砸又捅，然后就沒然后了，他失去知覺了。

后面的故事就該媽媽說了。媽媽說，爸爸當晚被送去搶救，因為玻璃碎片進入頭部，醫(yī)生給爸爸行開顱手術(shù)，原本準備大操大辦的婚禮只能取消，家中老人象征性在醫(yī)院按風俗上香之類，外婆還去廟里給爸爸求平安。

手術(shù)過后的幾天，爸爸頭部傷口開始化膿，經(jīng)檢查發(fā)現(xiàn)醫(yī)生把棉球遺落里邊了，不得已進行二次開顱。又因為兩次手術(shù)間隔時間短，醫(yī)生說反復(fù)注射大量麻醉藥劑可能會損傷大腦神經(jīng)，最后爸爸選擇無麻開顱。

這事讓張誠從小就覺得老爸是個猛人，后來慢慢長大，敬佩之情不減反增。

不管老爸做的一些事對或者不對，單從無麻開顱這件事就足以證明是個血性漢子，放在古代該是關(guān)大爺式的猛將。

好吧，有點過分吹噓，但作為兒子吹捧下自家老爸也是理所應(yīng)當嘛。

當然，這個血性漢子愧對了他的妻子。所以從小到大，當他們兩口子吵架時，張誠都會偏向老媽。

“說不聽，你有空打個電話給他吧，昨天吃晚飯時他還在念叨你。”老媽在電話那頭說道。

“念叨我什么？”

“問你有沒有打算回來過中秋！”老媽一下提高聲調(diào)。

“……”張誠沉默半晌，“不回了吧，等過年再看看。”

“嗯，起來吃飯吧。你小弟給我送飯下來了，我也要吃了。”

“好。”

掛斷電話，張誠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fā)呆。和老媽通完電話心情舒暢了很多，但想家的情緒更濃烈了。

叮咚——

微信。

老媽：「轉(zhuǎn)賬五百」

緊跟著發(fā)來一條語音：“你爸昨晚就叫我轉(zhuǎn)給你，中秋節(jié)去買點好吃的。”

張誠頓了一下，回道：“嗯嗯。”

沒有選擇拒收，雖然知道這五百塊對家里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

收下這筆錢，老爸老媽應(yīng)該會開心點吧，張誠是這么想的。

只是此時的他心中五味雜陳，有酸楚也有溫暖，說不出的滋味。

老爸所謂的有沒有打算回家過中秋，其實就是念叨，否則怎么會一邊問一邊叫老媽給自己轉(zhuǎn)錢？

爸媽都很好，李來英也很好，可為什么兩者就無法融洽呢？

張誠有信心，真的有信心去說服爸媽，但過程真的煎熬。

許是受到父親的影響，張誠同學(xué)從來有股子不服輸?shù)暮輨牛雷约含F(xiàn)在什么都不做了，唯有碼字。

對，就是碼字，瘋狂碼字。

賺錢，改善兩個家庭的生活。

一步步來，即便過程有些坎坷甚至可能偏向預(yù)期軌道，但他堅信，生活終歸會向著自己理想中的畫面逐步接近。

鯉魚打挺，下床三兩下穿好衣服，拍拍臉頰，又來了幾個跳躍伸展，然后出屋洗漱。

“小醬夫，娟姐給你打電話啦？”李來英在客廳大聲道。

“嗯啊，轉(zhuǎn)了五百塊錢，讓我中秋節(jié)買點好吃的！”

“小醬夫五百塊就留著吧，當自己的私房錢，中秋節(jié)大媳婦給你買很多很多好吃的！”

“嘿嘿，我先去洗漱。”張誠嘿笑一聲，轉(zhuǎn)身進入洗手間。

今天一天時間張誠都在碼字，中間下午兩點到四點補了個覺，大概是老媽的電話讓他煥發(fā)斗志，戰(zhàn)績可佳，足足干出一萬多字，再次刷新手速記錄。

喜事成雙，李來英的彝族服飾設(shè)計工作室今天開了一單，原價九千八，買家跟李來英唇槍舌戰(zhàn)從早到晚大戰(zhàn)三百個回合，最終雙方各讓一步，八千八成交。具體利潤無法估算，只能說并不高吧。

也就是礙于生計李來英多次把服飾價格下調(diào)，否則能賺更多，這個價格買到一件純手繡并天然材質(zhì)的服飾真心實惠，須知單純上面的繡花李來英就耗時半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