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前下了一場大雪。

山野村鎮白雪皚皚，銀裝素裹一片安寧景象，到了晚上更是顯得寂靜，除了嬉戲打鬧的孩童，就只有零星的鞭炮聲了。

張揚放了假，又難得遇到老爸沒出去辦事，父子倆吃過飯就圍在火爐邊看起了電視。

電視里放的是新聞聯播。

即將調任的冶金部長在里面宣布了一個非常振奮人心的消息。

我國鋼產量突破一億噸，產量達到世界第一位，國內鋼鐵企業的鋼材產銷率一直保持在99％左右，高于全國工業產品平均水平，鋼材自給率已達到88％。

這表明我國鋼鐵工業在數量、品種、質量上基本滿足了國民經濟建設的需要。

年產鋼超過百萬噸以上的鋼鐵企業已有24家。

早在解放初期，鋼鐵產量問題就擺在了工業發展的首要位置，從上至下都興起了一股全民煉鋼的狂潮。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這種執念都縈繞在老一輩的心里。

張揚自然是看得更長遠的。

“現在看這個新聞還是好消息，再過個二十年，產能過剩就會成為災難了，一個地級市的鋼鐵產量都能超過世上所有國家。”

聽出兒子語氣里有些悲觀，張青山頓時就笑了起來。

“傻小子，過了今晚才是1998年，好多事情都還沒發生呢，你這么杞人憂天干什么！”

“我這不是感嘆一下嘛！”

張揚訕笑著抓了抓腦袋，也意識到自己的擔心有些多余。

老媽吃了飯就出去打牌了，家里也沒第三個人，父子倆說話都沒什么顧忌。

張青山又說道。

“事物的發展都有個必經過程，你再怎么感嘆也沒用，不經歷這個階段，國內的工業體系是建立不起來的，交一點學費也是避免不了的事，就像我們父子倆，哪怕重生了一回，很多事情照樣沒辦法改變。”

“我知道……”

張揚悠悠嘆了口氣，神情卻有些惆悵。

張青山又說道。

“這個世上絕大多數事情，其實都是個人意志無法改變的，我們現在擔心的問題，其實領導層也看得到，只是整個國家太大了，想要轉向就非常的困難，具體問題是我們坐在電視機前看不到的，所以啊……做好自己就行了！”

太平鎮屬古巴陵地區，流傳千古的憂樂精神就是發源于此。

他這是以自身實踐，來踐行這種時代精神了。

張揚沒想到文化程度不高的老爸還有這種認知，頓時就詫異道。

“爸，你這都是從哪里學的啊？還一套一套的，我還以為你一門心思做生意，不知道這些政治理論呢！”

“這都是被逼的啊！”

張青山自嘲般笑了笑，解釋道：“時代發展變化太快了，不學習就會跟不上形勢，我也是沒辦法，才會買這些政治理論書回來看的，慢慢的就有了自己的體悟，知道了社會運行的一些基本規律！”

做生意確實要與時俱進！

張揚算是看到了老爸這種成功商人的另一面，心里面的感覺卻頗為復雜。

……

……

1998年的春節來得特別早，元月28日就是大年初一。

所以元旦三天假后，只過了一個多星期，期末考試就來了。

這時候的初二學科還沒后世那么復雜，除了語數外三門主課，就只有偏文科的歷史政治，和偏理科的物理生物，物理還是初二才有的。

在學校里混了半個學期，張揚的文科成績沒問題，理科成績卻是個短板。

大概和腦回路有關！

不管他怎么學習，數學和物理生物都一直跟不上來。

期末考試結果就直接說明了這個問題。

他的英語成績最好，單科能排進年級前三名，語文和歷史政治就差了點，綜合起來只是班里上游水平。

數學和物理生物就慘不忍睹了，哪怕在自己班里都在下游徘徊。

拿著張揚的成績單，方新群都快無語了。

“張揚，你這偏科也偏得太嚴重了吧？怎么大家都覺得難的英語考這么好，數學和生物就硬是學不會呢？”

張揚自己也覺得頭疼，訕訕的苦笑道。

“方老師，我是真的不會做那些題目，上課的時候也聽不太明白，沒辦法啊！”

“我是為你著急啊！”

方新群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

“你不是沒有上升空間，學習態度也一直很端正，和那些不上進的同學不一樣，老師是希望你能夠把短板補起來的，這樣才能考上高中，但你這個成績，讓老師怎么說你啊……老師知道你家境好，家里對你管得也不多，但你的重心還是要放到學習上來的，下學期可不能再這樣，要把其他學科也趕上來，知道嗎？”

班主任這么語重心長，出發點自然是為了他好的。

張揚聽得出好賴，也沒有任何不滿，埋著腦袋一副虛心接受的表情。

“知道了！”

等到張揚走出辦公室，方新群一臉沉重的放下成績單，開始思考班上的整體情況。

趙芙蓉走進辦公室，盯著張揚離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嗤笑道。

“方老師，找張揚訓話了啊？”

“是啊！”

方新群皺著眉頭補充道。

“張揚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學習成績還是有希望趕上來的，不能就這么放任他自生自滅，所以我才喊他過來問話！”

趙芙蓉卻不同意他這個觀點。

“方老師，他可沒你說的那么好，你沒注意嗎？他對老師可沒別的孩子那么恭敬，仗著家里有點錢就在學校耀武揚威，早戀打架都有他的份！”

打架？

方新群知道張揚和楊小云比較親密，但楊小云這次還是年級第一，總分還拉了第二名五十多分，所以他才沒有糾纏這個問題。

這個打架又是從何說起？

見到方新群一臉的疑惑，趙芙蓉冷笑著解釋道。

“你應該鄧力是個什么角色，初三都沒幾個敢惹他的，但我最近幾次看到他們倆混在一起，鄧力對張揚還畢恭畢敬的，你想啊，鄧力他爸是張揚他爸的領導，能讓鄧力這么恭敬的，除了打架厲害之外還能有別的原因嗎？”

鄧力是個什么情況大部分老師都清楚。

如果不是顧忌他爸的權勢，估計早就被學校開除了。

張揚和這家伙總是混在一起嗎？

方新群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心里一下就警醒了。

趙芙蓉又說道。

“還有，張揚不是和楊小云不清不楚嗎？這次期末考試楊小云雖然還是年級第一，卻不能說明張揚沒有影響她，他們畢竟還是孩子，關系可能還沒到那一步，萬一忍不住了發生了什么事，到時候就難以收場了！”

初中這個年齡段確實有這種隱患，特別是張揚這種早熟的性格。

方新群漸漸的也沒那么樂觀了。

“這確實是個問題，等到開年新學期我就把他們兩個換開，不坐在一桌的話，情況應該會好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