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冷氣開得很足，耿太龍只穿件T恤有點冷，不得不抱著膀子靠在椅背上任廂型車顛簸，他已經有點累得有點麻木了，這一整天就沒休息過，跟朱宏和張睿峰談話之后好不容易泡碗面，面湯都沒喝干凈就被白霜叫出來了。他就抱著胸口這么點珍貴的溫暖睡了過去，這一睡居然還做了夢，不知道為什么夢中居然又在跟高善廣過招，他當然是又被高善廣吊起來打了一頓，后來不知怎地又去陪溫媛媛練拳，如此迷迷糊糊地睡了幾十分鐘，車開到紅山研究院門口的時候他被丁銳叫醒。他睜開眼卻遠遠沒有清醒，愣愣地看著司機朱建軍把車停到路邊熄了火。

“開工。”丁銳說，“張德剛。”

張德剛答應一聲，這位馬臉哥麻利地下車，抬頭觀察墻頭監控的位置，借助陰影和花臺行道樹等障礙物，貼著圍墻墻根小心前進如同一只徜徉于瓜地的猹。他很快來到紅山研究院的鐵門前，左顧右盼之后蹲在大門前翹著屁股像在撿肥皂，夜空中傳來硬物輕輕敲擊鐵門的聲音。

“這是在跟人接頭嗎？”耿太龍打著哈欠問道。

“等著看吧。”丁銳說。

此時是凌晨一點左右，公路上完全沒有車輛和行人，頭頂的那個路燈似乎有故障，燈光一閃一閃地照下來，被紅山研究院的白圍墻反射光線，把車里眾人的臉龐照得忽明忽暗。耿太龍從車里透過紅山研究院的鐵門看進去，研究院的園區里燈光昏暗，幾百米外的主樓盤踞在園林中部像一只沉默巨獸，幾幢較小的樓圍繞著它宛然幼獸。

當，當當，當當當當，張德剛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鐵門像是在奏樂，聲音跟夜間的蟲鳴梟啼混雜在一起也不算很刺耳。

耿太龍忽然豎起脖子，轉動眼睛側耳傾聽，有什么東西正在接近，喘息著咕噥著咆哮著步伐急促地踩著落葉……

耿太龍驚疑地看向鐵門……

“汪汪汪汪！”四條大狗突然出現在鐵門的里側，它們兇狠地對著張德剛狂吠，淌著涎水，爪子刨著地，還埋著腦袋往鐵門與地面之間的縫隙里擠，恨不得立刻沖出來撕碎膽敢侵犯它們領地的張德剛。

張德剛二話不說，摸出一支上有消音器的手槍，噗噗幾槍近距離爆了那幾只狗的頭，回頭看向廂型車，做了個OK的手勢，耿太龍心想兄弟你太狠了吧那就是幾條狗而已一定要奪走它們的小命嗎。

“欒大富。”白霜說。

“好，好。”欒大富生無可戀地說，“只要沒有狗就一切好說。”他下車把沖鋒衣一脫，露出里面的緊身衣……以及那條長長的卷曲的尾巴。

“尾巴！”耿太龍嚇一跳，車里的人們像是一直期待著他這個反應，都哄笑起來。

“不要這樣……給你們干臟活還要笑。”欒大富愁眉苦臉地說，那條尾巴在空中煩躁地搖晃兩下，忽然伸到笑得最大聲的戴頌面前，掃過他的下巴，然后給了他一耳光，“其實挺好用的。”欒大富看著耿太龍說，似乎是希望在他這里得到支持和贊許。

“……而且很配你。”耿太龍說。

“不要陰陽怪氣的，兄弟，你懂個屁啊。”欒大富說，摸出一個夜視鏡或者護目鏡之類的東西掛到脖子上。

耿太龍笑而不語并不爭論，他可不想也被尾巴掃一耳光。心想看來張睿峰是對的，如果有人愿意給自己安尾巴，那么有人愿意安裝獠牙應該也不是無稽之談？

欒大富來到墻根，抬頭看看攝像頭的角度，手足并用在墻體上抓刨幾下，人就竄到了墻頭。他半蹲在墻頭，把夜視鏡戴上左右觀望，細長的尾巴騷氣地搖晃兩下，四肢舒展成大字，縱身就是一跳。

耿太龍沒有聽到欒大富落地的聲響，看來他要么是身輕如羽，要么是抓住了空中的樹枝，耿太龍更傾向于后者。“他媽的猴精。”耿太龍心想，又想這車里一個蛇精，一個猴精，加上我這個金剛，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動物成精的？他問道，“我們現在該做什么？就這樣等？”

“嗯。等個十來分鐘左右就好了。”丁銳說。

“哦。”耿太龍答應了一聲，看向白霜，“那么趁這個時間說說計劃？”

“你們給他說。”白霜說，埋下頭去操作手機，耿太龍瞄了一眼，她的手機上運行的是一個耿太龍沒見過的APP。

“攻入紅山研究院，射殺一切會動的東西，這就是計劃。”戴頌說，坐得筆直，緊握胸前沖鋒槍，抿緊嘴唇皺起腮幫子，想裝出狠人的樣子。

耿太龍愕然問道，“不是說要拿血樣和監控……”

“他是個傻狗龍少不要理他！”丁銳說，“計劃是由欒大富負責遠程支援，我和戴頌張德剛護送你和兩位女士進入紅山研究院，其他人在外接應。”

“哦哦，團伙分工還是很明確嘛……”耿太龍說，心想，“誰護送誰可真說不好，要是你們這幾個COS愛好者靠得住的話，白霜又何苦把我拖來跟你們一起行動？”他一直在琢磨這三個家伙面對張宏烈的時候設幾個陷阱就心安理得地落跑的行徑，最后斷定這幾個老哥的戰斗力很可疑，最好是不要指望他們。又看一眼白霜，心想老子還是緊貼大佬才是機靈的做法。

戰斗力強不強且不說，丁銳的估時倒是很精確，十來分鐘以后，托的一聲輕響，欒大富從墻頭一個空心筋斗翻到廂型車跟前單腿下跪著地。三米多高的圍墻，他硬生生跳下來耍帥，還不借助打滾消力，也是厲害。

“搞定了，監控系統，警報系統，輕松容易。”欒大富從耳朵里取下正隱約流淌出勁爆音樂的耳塞，又拿下夜視鏡丟進車里，神情輕松得就像是鄰居家那個剛剛去夜跑了五公里的瘦小子。他拉開車門坐回最后一排，把沖鋒衣套好，又從座椅底下抽出一臺MAC筆記本電腦放到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