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以為它的主人就此會一蹶不振，又或者會怨恨李員外吧，畢竟他也傾盡心思想要救活李員外的兒子，可是它卻聽到他對它道，

“小貓，我知道你想護我，可是下一次再遇見李員外，你莫要再去咬他了，不然我會生氣的。”

它真的不明白，可緊接著便又聽到他道：“因為，一來，確實我沒能救活他的兒子；二來，李員外老來得子，然而養子十幾載，卻要承受喪子之痛，這種痛又有誰能體會，他將怨憤放在我的身上，便可讓他的痛減輕一分。所以，他怪我，我可以承受。”

它急道，根本不是你的錯，是他本身壽命已至，神仙難救，無法逆天而行！

可是他卻聽不懂它的話。

看著它在他腳邊急得團團轉，他笑道，“不過，你別擔心我會自暴自棄，我雖然未能救活他的兒子，但是我已盡我所能，于他，我問心無愧。只是，我需得更加努力地鉆研醫術了，需得更加精進才好，我多想這世間之人再無病痛啊。”

他伸出手輕輕撫著它的頭，“說來也是緣分使然，那日，你暈倒在我藥堂門口，我將你抱了進來，之后，你便時不時地來我這藥堂里。我不知道可以陪你多久，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待在這里，或許你覺得這里甚是無趣，但是，若你愿意，這里永遠都是你的家。”

不知道是哪個字觸動到了它，它眨巴著眼睛，呆呆地看著他。

身為藥堂的主人，他家世代行醫，他藥堂之中的藥材總是最真最好又是最便宜。

加上他時常免費看診，所以，他雖然家中世代行醫，但委實沒有攢下些除了藥材之外的金銀財寶。他穿的衣服總是粗布衣衫，縫縫補補洗洗反復穿來。

而且，他生來壞了一只眼，幼年父母不幸雙亡，一年前又因病患雙親鬧至藥堂，瘸了一條腿。李員外大肆宣揚他乃是庸醫，他沒有為自己辯解，他的沉默，讓人們堅定了是他的過錯。

后來人們常道，若他當真醫術高明，又怎會讓自己瞎了一只眼？若他當真醫術高明，又怎會連自己的腿都治不了？....一連幾個若怎樣，人們對于自己猜測變成了堅信。

后來，城中又新開了幾家藥堂，藥堂之中也請了一些所謂有聲名的大夫坐診，慢慢地人們不再來找他看病抓藥了。那時的他，還以為是城中百姓生病的少了，為此他竟高興了好些個日子。

是的，它曾見過他的藥堂之中病患滿堂，每逢他治好了一位病人，他那累倦的眉間會舒展開來，可那時的他，總是感慨，若這世間再無病痛那該多好，哪怕他再無價值，再無用處。

它曾見過很多人真心地感謝于他，那些被他治好的人，臉上的笑容是真的，心底的感謝也是真的。

接下來的日子，一成不變，來藥堂抓藥看病的人，越來越少了。哪怕他知道了，人們只是不再找他了，他也沒有傷感，只是愈發地辛苦鉆研醫術。

然而藥堂安靜了許多，對它而言，卻是它最歡喜的事，它舔著爪子，臥在草席墊子上，瞇著眼睛，看著藥堂主人又開始晾曬他那些草藥了，又或是在自己試藥。

只是有一天，那些看不起它主人藥堂的病人又來找他了，它在他臉上從未見過那種凝重的神色，他拿出一塊布來遮住了自己的口鼻。他道，“小貓，這一次，我有些擔心，擔心事情會如我料想的那般嚴重，這是城中第一例如此癥狀的病人，我定要將他醫好，然后再去排除城中是否還有其他這樣的病人。”

他讓病人住在他的藥堂之中，接下來，好幾個日日夜夜，他不眠不休地將自己關在藥房里不停的試藥，又將試好的藥端給病人喝。它記得病人身好那日，他卻倒下睡了整整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