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乎和想要的東西，也沒有生活目標和人生信念。”齊先生喃喃自語，“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凡事有利有弊。一個人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可以不受這世界很多規則的限制，也不必感受人生欲求得不到滿足的痛苦，自然可以活得隨性灑脫，甚至為所欲為；但是這樣一來，這個人的人生和這個世界的聯系就弱了，甚至沒有了，他隨時都可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而且，別人很難制約他。”

齊先生點點頭，深有感悟地說道：“這不就是戴晗嗎？”

衛夫人接著繼續說，不急不緩：“戴晗這個人，其實沒有任何野心、也沒有什么可稱為欲望的東西，甚至他連自己的生命也根本不珍惜。很多對于常人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金錢、名譽、地位、親情、成就，他其實都沒有什么概念。他對于自己的人生，也沒有什么規劃。”

齊先生不斷地微微點頭：“衛夫人和我想的一樣呢。戴晗一直以來，只不過是在殺戮和破壞中打發無所事事的時間，獲得一瞬間的快感而已，只要能讓他興奮和高興起來，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包括毀滅別人，也包括毀滅他自己。”

“一個玩火的孩子，十足的危險分子。”齊先生把喝掉一半的茶杯放在圓桌上，衛夫人端起水壺給齊先生的茶杯續水。

齊先生深吸一口氣：“所以我們這位特別行動隊隊長，還不能稱作一位領導。領導是要探索更合理的存在方式，進而為群體指明前進方向的，而戴晗的活法，就像是一場臨死前的狂歡。”

衛夫人平靜地看著齊先生，緩緩說道：“我也覺得戴晗本質上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而且很難操控。這么多年他沒跟SK發生什么沖突，僅僅只是因為SK的暴力擴張政策和他的殺戮破壞本性恰好一致而已。”

“一旦二者有了什么沖突，戴晗將會是SK最致命的敵人。”齊先生平淡的語氣里，有一種十分深重的含義。

戴晗確實是可以對SK造成重創的人，畢竟SK今天的這份根基，其中大半，都是戴晗打下的，SK的底細，戴晗心里一清二楚。

但是衛夫人奇怪的是，為什么齊先生今天會忽然說這些話。

齊先生對組織內的成員，尤其是高層領導，心懷芥蒂，這很正常，衛夫人也心知肚明。齊先生對戴晗自然也不例外，但是齊先生今天忽然表現出對戴晗的極大警惕，甚至流露出殺意，這實在是讓衛夫人疑惑不解。

今天在橫陵大廈一定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曾經有一段時間，齊先生明確表示希望戴晗成為他的心腹，甚至有意將他按照接班人的標準培養。所以在SK，很多人在心里甚至已經默認了戴晗的特殊身份，戴晗的這種特殊性，在SK成員的心目中幾乎從未消失，可是忽然之間，齊先生就流露出另一個意思。

衛夫人低頭思索，沉默不語。

戴晗確實能力出眾，但是戴晗也確實沒有明確的人生信念和追求。只有戴晗的人生信念和SK的利益宗旨相一致的情況下，他才能夠成為SK的領路人。如果戴晗一直沒有明確的人生追求，只把生命揮霍在暴力游戲中，那他永遠只能做一個抵命槍口的打手。如果戴晗的人生信念和SK的利益相沖突，那么，齊先生肯定會毫不遲疑地下殺手。

是哪種呢？

戴晗曾經明確地說過：“像一把武器一樣活著，可比做人舒服多了。”這些年來，他也確實僅僅只是充當了一把優質武器的角色。他絕不會站到一個人應有的角度，去思考SK的命運，更別說是去思考一下人類社會的命運。

大概是意識到衛夫人陷入了沉思，齊先生輕輕笑了幾聲，緩和一下氣氛，說道：“我也只是說說。說不定戴晗哪天玩性收斂，忽然就成熟了呢。或許眼下，他也只是沒有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玩火的孩子而已。”齊先生的口氣里，應該是有一種可以叫作期待的感情在的。

然而，齊先生接下來語氣一轉，說道：“衛夫人，請為我接通海外二部部長殳羽。”

衛夫人遲疑了一下，向SK海外事務部第二分部發出了通信請求。

SK一開始本來就是活躍在東歐和中亞一帶的小型組織，后來將總部遷往申海。SK遷往申海之前的海外勢力由海外事務部負責管理；隨著SK勢力的擴大，在海外又新開辟了很多勢力范圍和活動領域，于是SK又設立了一個新的海外機構，叫作海外事務部第二分部，簡稱海外二部。

殳羽是海外二部的部長，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沉穩干練，被看成是在SK中唯一一個能夠對抗戴晗的人。

齊先生現在要和這個人說什么呢？

“呼應總部，這里是SK海外事務部第二分部，我是部長殳羽。”相比于戴晗的跳脫不經，這個人永遠嚴謹有序，禮貌周全。

“哦，殳羽，好久沒打招呼了呢。”齊先生隨意平淡地開始了對話。

“齊先生，好久不見。”即使表達親切友好，殳羽也是極為正式的。

“殳羽部長，我想將你調回總部，負責調查申海孤云社的事情，希望你近期將手頭工作和部下交接一下。”

殳羽顯然有些吃驚，但是仍然冷靜鎮定：“請問我要什么時候趕回申海？”

“越快越好，最好二十四小時之內”

殳羽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明白。”

一般來說，像孤云社這種事情，一定是特別行動隊的份內之責。

齊先生結束了和海外二部的通話之后，又問道：“之前褚先生送到總部醫院的那個叫徐庭的小孩，他現在怎么樣了？”

徐庭什么的，衛夫人這種級別的人才不會理會呢。但是整個總部所有的設施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所以去總部醫院調幾個數據，只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很快，衛夫人輕觸了幾下她一直拿在手里的一只筆，她的面前就展開了一塊空氣屏，輕點幾下，數據隨即流出。

“已經脫離危險了。”

“什么時候可以對他進行異能測試？”

“現在將他送進恢復儀器，那么明天下午應該就可以。”

齊先生點點頭：“很久以來，我們的一些危險武器，都依賴戴晗一個人控制，我一直都在尋找另外的力量，以便將那些關在地下的危險分子，轉變成真正的有用力量。”齊先生慢慢起身，一邊起身一邊說道：“請衛夫人回去休息吧，今天有勞了。”

“老板慢走。”

從小休息室出來之后，齊先生對站在門口的助理說道：“人調查清楚了嗎？”

“清楚了，此人名叫黑蒙，是國際異能組織派往申海的特派員，目前就下榻在橫陵大廈內的賓館里。”

“好吧，去摸下底。你去安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