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景相識百年，沙和還從未瞧清楚過云景的模樣。

“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沙和的聲音帶著幾分認真。

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帶著幾分涼薄的唇。

像極了……

云景本該是的模樣。

“你想象中的我應該是何模樣？”

云景劍眉輕挑，眉眼變得柔和起來，看著沙和那蒼白的小臉，眸光一暗。

“就是……這樣……”

和曾經上天宮見過的那些神一般。

擁有著看起來不錯的皮囊，但神情，永遠都是冰冷的，不帶有絲毫的人情味。

“魔王的味道！啊！我的！是我的！”

“好香！好香的味道！”

怨魂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忘川河水開始翻涌起來。

陰司，開始震動起來。

沙和的身形不穩，就要跌向忘川河，幸好被云景眼疾手快地拉住。

“這是……怎么了？”

云景輕抿薄唇，“怨魂動蕩而已，沒什么。”

聲音輕描淡寫，仿佛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

可是……沙和在陰司百年，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你這孟婆才做了幾日，便如此的無聊了，我這里有個新活，你要不要試試？”

云景有些輕挑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

那么真實，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云景！”

沙和伸出一只手拽住云景的衣袖。

“怎么了？”

云景垂下頭，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輕柔。

沙和張了張紅唇，掩去眼中的激動，“你是……剛剛來這里的嗎？”

云景沒有猶豫，點頭。

“我剛來就瞧見你這小丫頭在偷懶打瞌睡，好在最近怨魂過路不多，不然到時候出了事情，可有你受罰的。”

百年來，沙和唯一能夠說得上話的便只有云景，其實……云景又何嘗不是呢。

這個小丫頭，他是一點一滴瞧著她長成今天這般模樣。

他不允許，也不能容忍有意外的發生。

可才實驗了兩個世界，那個人竟然就已經有了覺醒的征兆，云景垂下眸，瞧著小姑娘的發頂那處渦，墨眸里面盡是堅定。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她夢魘了？

關于陰司的對話，所經歷的那些……其實不過是個夢境罷了。

“味道！好聞的味道！”

一抹幽綠色的怨魂殘骸竟然跨出了忘川，徑直地沖向沙和……的右手。

“放肆！”

云景怒喝出聲，帶著神怒的言靈直接讓那抹殘骸瞬間消散。

若是她剛剛沒有瞧錯，那抹怨魂……的目的，是她的手？

沙和垂下眸子，看著幾近透明的右手，倏地……沙和猛地瞪大了眼睛。

掌心……一抹幽藍色的如同淚珠一般的形狀，護住了她凝實的魂體，甚至原本開始變得透明的右手竟然也開始凝實起來。

這種恢復速度，即便是云景，也做不到。

“嚇到了？”

見沙和不說話，云景有些擔憂地低下頭。

“沒……”

沙和不動聲色地將右手藏到背后，“云景，我有些累了。”

一股疲倦襲涌上心間，明明沒有心，可是莫名的，沙和卻感覺到了心累。

云景輕抿了唇瓣，瞥了眼已經恢復平靜的忘川河，“我讓云溪來接你的班，你好生休息去吧，這幾年好好養身體。”

幾年……

對于她們這些小小的陰差而言，幾年，不過一瞬，彈指之間罷了。

可是在芥子空間，卻又是那樣的漫長。

托著重重的身子向休息的宮殿走去，沙和左手托起右手，看著那抹晶瑩的藍色淚珠，眼中明明滅滅，眸底深處閃過一絲晦暗。

……

“你瞞的了一時，瞞不過一世……”

就在沙和轉身走進宮殿，一只黑的發光的黑貓陡然出現在云景的身后。

動作優雅地舔著粉舌，慢條斯理地舔舐著身上的皮毛。

“能瞞一時便瞞一時，我都是為了她好。”

云景拂袖背手在后，冷冷地瞧了眼忘川河中撕咬的魂體，黑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冰冷。

“魔王即將覺醒，到最后，他肯定能找到沙和。”

黑貓動作依然優雅，語氣中充滿著肯定。

云景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銀光，“那就讓他慢慢找吧，百年千年萬年，還有時間……”

黑貓不再言語，碧綠色的瞳孔驟縮，化作一道黑色的光影“倏”地飛進了云景的袖口。

“叮鈴鈴！”

忘川河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等的魂依然站在奈何橋上等待。

忘川中，幽綠色的魂體依然在相互撕咬。

紅的滴血的曼珠沙華燦爛無比。

前方……輪回的道路依舊一片漆黑。

一切……好似從未發生過變化。

卻又，早就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