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年輕的比爾敦克人仍沉浸在震驚中，鐵門突然打開了。

“警察先生……”

“探長要見你。”

進來的警察不由分說，把費格強制帶到了一間審訊室。

進門后，費格看到昨晚那位自稱華爾區探長的風衣男人萊特，站在窗邊觀望街景。

“請坐，費格·貝萊恩特先生。”萊特探長開口。

費格遵照指示坐下，微低著頭，兩手交叉握緊，面前這個寬厚的背影讓他感到不安。

他牢記著，自己現在是一名通緝逃犯，與警方碰面并不是一件好事。

雖然慕格王國不歸屬世界政府盟約國陣營，他其實無需對荊棘市的警察有太多顧慮。

萊特探長緩緩拉上窗簾，遮住了陽光，審訊室滿覆陰暗的色調。

轉過身，探長先生忽然怔住了。

“你的眼睛……”

“眼睛？”費格一愣，伸手摸了一下眼睛，眨巴一下，除了感覺左眼有些清涼，并沒有任何不適……“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萊特探長叼著煙斗，右手持著一端，深深吸了一口，幽深的目光在裊裊煙霧的遮掩下，肆無忌憚地聚焦在費格的臉部，尤其是左眼。

費格下意識低頭，對方這難以形容的詭譎目光，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

當然，如果面前有塊鏡子的話，他一定會諒解探長先生的古怪舉動。

他的眼瞳本是褐色，正統的比爾敦克人擁有的瞳色，但現在的左眼，卻有著異常的黑化征兆。

與正常呈現褐色的右眼對比，他的左眼像覆上了一層墨水似的，遠看瞧不出異樣，但如果湊近細看的話，差異明顯。

兩眼瞳色不一，這并不常見，甚至說是稀有了。

萊特探長收斂了目光，不再糾結費格怪異的左瞳。這個世界，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

“貝萊恩特先生，你說自己是貝克街兇殺案的目擊者，麻煩詳細描述一遍當時的情形，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要遺漏，你的目擊證詞，或許會對破解這起案子起到巨大的幫助。”

“當然。”

按照記憶的畫面，費格從頭到尾口述了一遍。

記憶信息并不完整，但費格盡量描述清楚，他希望這能對警方破案有一些幫助，因為在兇殺現場蘇醒的尷尬關系，警察免不了懷疑他，雖然這個“巧合”，他無可辯駁。

他已經夠可憐了，絕不想再擔負犯罪殺人的嫌疑。

聽完后，萊特探長垂眸，陷入沉思，手里的煙斗有節奏地敲擊桌面，片刻過后，豎起了兩個手指：

“兩個問題，一，昨晚你為什么會出現貝克街？二，在目擊兇手作案后，你為什么沒有立即報警？”

費格很清楚，他的解釋關系到是否能洗脫嫌疑，慎重回答：

“昨天沃夫提前下班了，他以前從沒有早退過，霍查德先生，我的老板，很擔心沃夫的狀況，讓我下班后去沃夫家里探訪沃夫，看看他的情況，于是我昨晚去到了貝克街。”

“至于第二個問題，很抱歉，我當時暈過去了，實際上，我是在你們來之前不久才醒過來的。”費格只能撒了個謊，他能說其實原主被兇手“眼神”殺死了嗎？

“暈過去了？”萊特探長目光變得更加幽深，仿佛能夠刺入人的心中。

費格硬著頭皮解釋：“是的，當時我與兇手對視了大約十秒鐘，然后我莫名其妙暈倒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境遇，兇手就像個有邪惡能力的巫師，我毫無抵抗，中了巫術一樣暈過去了。”

他嘴上這么說道，心里卻暗暗苦笑，誰會相信這種天方夜譚的鬼話呢……

詫異的是，萊特探長并沒有表現出嗤之以鼻的態度，而是沉思著點了點頭，繼續問：“沃夫最近是否有出現一些異常的狀態？我的意思是，他做出一些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舉動……”

探長先生稍帶試探的語氣讓費格困惑了，仔細翻閱零碎的記憶，一遍又一遍后，他突然渾身一震。

“昨天有一個人到咖啡屋找過沃夫，沃夫和那個人交談了幾句后，就跟霍查德先生請假回家了，當時老板還很不高興，但沃夫表現得很狂躁，很迫切，不等老板點頭就匆匆離開了。”

咖啡屋，突然登門的神秘男人，神情焦慮的沃夫……稀碎的記憶一點一點串聯成線。

萊特探長挑眉，聲音有些許急促：“那個人長什么樣？”

“他是個男人，身高比我高一點，戴著一頂氈帽……他走路說話似乎刻意的低頭，加上衣帽的遮蓋，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臉，只記得留著長長的大胡子，估計有三十多歲了。”費格努力將記憶具象成形，口述的同時，心里暗忖：昨天來咖啡屋找沃夫的大胡子男人，很可能和案件有關。

“這是幾點的事？”

“晚上，七點三十左右。”

……

接著，萊特探長還問了很多問題，出身哪里，住址工作，平時的交際……似乎要把費格的家底扒干凈。

費格只能硬著頭皮回應，結合零碎的記憶，斟酌回答，著重告知與案件有關的實情。

畢竟關于君王城逃犯的身份信息，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這場審訊異常難熬，萊特探長刨根問底，如鷹一樣銳利的眼神，實在讓人心底發慌。

幸虧費格的心理素質還算不錯，能夠勉強應付，不至于露馬腳。

“比爾敦克群島距離慕格王國可不算近，你流浪了這么遠來到荊棘市，不容易啊。”

“是啊！這是一段艱難的旅程，多虧了世界政府！”費格“氣憤”大叫，佯裝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眾所周知，是世界政府挑起了比爾敦克群島的戰爭。

萊特探長搖頭：“這話可別隨便亂說了，你應該知道，慕格王國或許也要加盟世界政府了。”

費格立刻擺出一副痛心的模樣。

“你是超凡者？”萊特探長盯著費格妖異的左瞳，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啊？”

費格茫然問道：“什么超凡者？”

“沒事。”萊特探長嘴角上翹卻不見笑意，伸手示意：“你可以離開了，感謝你的合作，如果你之后記起什么遺漏的重要細節，請務必告知警方。”

費格配合著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心思微動，默默將“超凡者”這個名稱暗暗記下。

警部沒有刁難，真的放任他離開了，讓他有些驚訝，本以為警方會把他當成嫌疑犯繼續拘留。

出了警署，已經是下午了，費格站在門口，心緒難平，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該去哪？

要做什么？

在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何去何從？

原主是阿茲霍爾中央監獄逃犯的身份信息帶給他太大的沖擊了，再加上經歷過恐怖的一夜，他現在腦子混亂一片。

思忖許久，費格微微嘆氣，既然穿到了這具身體，那便暫時遵循原主的生活軌跡吧。

那么，首先得先去一趟馬其尼咖啡屋，他得代替“原主”去和老板霍查德解釋一下曠工的原因。

……

陰暗的審訊室拉開了窗簾，萊特探長和昨夜一起辦案的胖警官站在窗邊，默默注視街上漸行漸遠的某個身影。

“探長，你覺得他和案件有關系嗎？”胖警官在身后道。

“他說的，基本和咖啡屋的老板以及昨晚報警的人描述一致，應該不是兇手，不過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探長，這起案件是不是涉及到了超凡者方面？”

“嗯。”

萊特探長簡短回應一聲。

“那之前的七起……”胖警官肅然道。

“不能確定。”

“探長，會不會是一樁連環殺人案？”胖警官憂心忡忡道，不等探長回答，他錘了錘腦袋，苦悶道：“再不抓出兇手，平息動亂，市民恐怕要堵市政廳大門了，今早我得到消息，魯爾區的警署分部大門前，已經有一批市民在準備游行示威了。”

“那也是市政廳和警部該操心的事，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萊特探長聳聳肩，絲毫不在意，他拿起桌上的煙斗，叼在嘴里，一邊往門外走去，一邊說道：

“貝克街的兇殺案涉及超凡力量，不適合警署調查，你和警務處申報一下，案件轉移給特殊調查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