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點綴著這座城市。

路上，萊特探長問道：“感覺如何？”他指的是超凡者的事情。

費格低頭想了想，回答：“新世界……”

從魔種生物的研究手稿到初步了解超凡者的秘辛，今天遭遇的一切無不超出了自我認知。

直到現在，他仍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慢慢體會吧……很快你就會明白，世界上的諸多奧秘，是那么的可怕，而人類又是那么的渺小……”

一席含有深意的話語讓費格停下了腳步，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隨后他快步跟上去。

兩人路線不同，需要搭乘不同的公共無軌電車，于是在街口告別。

正要離別之時，費格猛然想起一件事，猶豫著說：“探長，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昨天咖啡屋來了一個陌生男人，他自稱從遙遠的伊賽迦爾過來，是沃夫的導師……”

萊特探長倏而轉頭，眸光犀利。

費格深吸一口氣，將昨天店里遇到的詭異事情詳盡地說了一遍。

當時想破頭也想不通霍查德為何無故缺失了一段記憶，現在看來，興許是超凡能力在作怪。

萊特靜靜傾聽，神情在煙草燃燒產生的裊裊煙霧遮掩下愈漸深沉。

完后，他持著煙斗猛吸了一大口，低語道：“這趟水越來越渾了……”

“你的推測是對的，幸好你當時已經進入半覺醒狀態，體質、思感不同常人，否則你的記憶也會被那個人用特殊手段刪除?！碧介L沉聲道，他想了想，從口袋掏出一個東西，塞到費格手里。

這是……費格好奇地攤開手掌。

一個大約手指這么長的小型機器，小巧玲瓏，工藝精良，形狀有點像前世的藍牙耳機，正面鑲嵌著一塊藍色的晶板，上面編寫著0-10的數字號碼。

他抬頭，眼神詢問萊特探長。

“我這是從穆圖那兒買來的一臺耳語器，這東西昂貴得很，你注意點使用，整個荊棘警部也就三四臺而已?！?

萊特探長一臉不舍。

“耳語器是什么？”

“耳語器是一種長距離通訊的小型設備，只要有兩個耳語器就可以實現遠距離通訊，比如說這臺耳語器，只要撥打另一臺耳語器的專屬配備號碼，就可以實現聲音通訊，唔……總之就是有了這臺機器，無論相隔多遠，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這……手機？

費格震驚，急忙將手里的機器翻來覆去地查看。

不對，連個屏幕都沒有，更別說軟件、網絡等等，應該說是一部只有通訊功能的移動電話。

“竟然有這種東西……”費格震驚低語。

據他有限的了解，現今的世界上，電話的發明問世才短短十余年，世界范圍內遠遠得不到普及，遠距離的信息傳遞，基本還是要使用電報。

以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之低，居然能夠跨時代制造出類似移動電話的通訊設備。

異世界的不可思議之處，再一次震驚了年輕的比爾敦克人。

他很好奇，這個叫“耳語器”的聲音通訊設備，其原理是否和移動電話一樣……

“這東西問世三四年了，這臺只是最便宜的一版，通訊范圍只有大約三分之二的荊棘市區，聽說在北大陸荷魯斯帝國出產了一款最新版耳語器，可以做到國際超長距離通話。可惜耳語器的價格太貴了，世界眾多著名廠商都無法從那個人手上得到核心技術，無法批量生產，不然早就替代電報了……”

“真不愧是瘋子科學家，在阿茲霍爾都沒閑著，發明了這種神奇的東西……”

說到最后，萊特的聲音越來越小，神情摻雜著一絲怪異的不自然。

瘋子科學家……費格聽到了這個詞語，眼里劃過一絲波瀾，小心組織言語問：“耳語器是阿布教授的發明？”

“你也知道那個瘋子科學家？”萊特撇了他一眼。

“曾經在某本雜志上看到過一篇阿布教授的報道?！辟M格臉不紅心不跳地隨口扯了個謊。

“確實是阿布教授的發明，唔……偉大的發明，該死！雖然那家伙是個神經病瘋子，但他的知識堪比神祇?！?

萊特探長的表情既有欽佩又含著不屑。

確定了這個信息，費格好一會兒才閉上了因為驚訝而合不攏的嘴巴。

阿布教授……

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天才？

這個世界的牛頓、愛因斯坦……他心里忖想，今天他已經是兩度被同一個人名震驚到了。

費格回過神，感激道：“多謝探長?！?

“保護市民是警部的職責，況且你是案件唯一目擊者，我們有義務保護你的安全?！?

“遇到任何像今天街頭暗殺的緊急狀況，立即用耳語器撥打43921這個號碼，聯系警方！”

萊特探長演示了一遍操作，然后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費格，謹慎叮囑:“有什么新發現，也可以到這個地方找我。”

彌敦道口紐特蘭街28號……費格默默念了一遍名片上的地址，將名片嵌入口袋中。

“好的?！?

……

十字街，夜幕落帷。

費格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家里，隔壁的臥室房門大開，唐頓依舊沒在家。

他草草洗了個澡，吃了幾塊粗面包權當晚餐。

飯后，他興奮地打開窗戶，站在窗邊，張開雙手，讓月光傾灑在身上，精神集中，沉靜心思。

他在嘗試著感知神質因子。

清風、明月、星辰的光輝、夜幕遮掩下的天空、河流水聲、街頭某個醉漢的叫喊聲……

他用心去感知一切。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

三個小時。

遺憾的是，費格并沒有迎來昨晚的奇妙境遇，在窗邊干巴巴地吹了三個小時涼風，打了好幾個噴嚏。

“有的人一輩子都卡在了這個門檻上，而有的人第二天就完成了超凡轉化的過程……”

萊特探長的話飄過腦海，費格神情頹喪，摻雜著一絲不甘。

站在門口，卻不能入內么……

比爾敦克人輕輕搖頭，關上了窗戶。

深夜，洗完衣服的費格，上床準備入睡。

白天經歷的一切事情，一點點在腦海中回放。

許久。

陰影之神巴洛列克斯……他伸手輕輕撫摸左眼，絲絲縷縷的清涼讓眼眸異常的舒適。

這真的屬于神話中的陰影之瞳么？

漸漸地，在無限遐思中，費格合上了眼皮。

短促輕微的鼻息在狹窄的房間里悠悠響起。

他做了個夢。

夢里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跑，看不見一絲光明，也看不清任何方向。

只是這樣跑著。

不知疲累，沒有知覺。

他看不到身后的陰影中，一只巨大的眼瞳藏匿其中。

虛無、死寂、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