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停歇，只剩小雪飄飄，一個宮內花園的涼亭之中。

精心腌制的鹿肉在炭爐上面微微熏烤，升起醇香細膩的別樣風味。

此時，鄭衛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地合上雙眼，在口中細細地咀嚼著那塊剛剛烤好的鹿肉。

鮮嫩多汁的焦香肉塊，粗而不俗的鹽粒味道，口齒留津的回味無窮，再一杯溫酒下肚，那種舒暢的感覺，恐怕就是拿一粒長生不老的仙丹來換，都絲毫勾不起他的興趣。

坐在對面的鄭皇后是一臉笑容的看著對方道：“呵呵～大伯既然如此喜歡的話，那回頭本宮叫人再多送幾只到您的府上。”

鄭衛睜開雙眼，是捋著下巴上的胡須微微一笑：“還是咱大侄女知道心疼人哈～”說著他又故作沉吟了起來，“嗯...只可惜呀～屆時是有肉沒酒，實在三生有憾呀～”說完鄭衛還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鄭皇后當下就是忍俊不禁地回道：“哎呦～瞧您說的。做侄女的還能讓大伯沒了酒喝啊？這要是被人傳出去，本宮還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說呀？得，回頭啊！本宮再叫人備上幾壇好酒，一并給您送到府上去。”

聽到這里，鄭衛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像是想要說什么，但是他在見著鄭皇后身邊的侍女時不禁欲言又止了起來。

鄭皇后見此情形哪里還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于是便撇過頭說道：“阿英，你先下去吧。一會兒若是有需要，本宮會再叫你的。”

“是，皇后娘娘。”阿英在一聲之后，就捏著步子，快而不亂地退了下去。

“老臣聽說昨兒個晌午還沒過的時候，二殿下在崇文閣玩耍時讓陛下給訓斥了？”

鄭皇后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是啊～這孩子生性頑劣，不知深淺，除了游手好閑，就是吃喝玩樂。您說平時說他兩句吧？他倒也是聽。可要不了一宿啊，就肯定又會變回原樣。您說說，就他這樣的，本宮將來還能指望上他？唉......”說著她還不禁伸手扶額，做出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來。

鄭衛見著如此，只是搖著腦袋呵呵一樂道：“哎～皇后娘娘話可不能這么說。想當年，老臣與你父親在小的時候那也是相當的頑劣啊～還記得那時候，我帶著二弟漫山遍野的淘氣，每每回家后，都要被你祖父訓罵得不行。可是后來呢？我兄弟二人不也是一文一武，成為了一代國之棟梁？唉...只可惜啊。我那二弟他英年早逝，連乖侄女你的大婚他都沒有看到......”說到這里鄭衛的神情突然有些悲痛了起來。

鄭皇后見著她的大伯如此模樣，就不禁也想到了她的父親。一時之間，可謂是心痛莫名。但是她知道，鄭衛此時的身體可經不起這般傷神折騰，于是就趕緊擦了擦眼角，勸說道：“好了。大伯。人死不能復生，您也不要太過傷心了。相信若是我父親在天有靈的話是一定會保佑咱們叔侄，保佑咱們鄭家的。”

鄭衛點了點頭，隨后就換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孔：“想必，最近陛下很少有到皇后娘娘的寢宮去吧？”

鄭皇后當即就不禁苦笑了一番，“哪有什么‘很少’呀？是壓根兒就沒來過。如今看來，陛下是對本宮厭惡的緊了。”

“嘶～嗯...”鄭衛沉吟了一聲，接著忽然呵呵地笑道：“皇后娘娘也不必自擾，這一切可以說是都因老臣而起。當然，這些事情也全部都是在老臣預料之內。只要老臣隨后稍稍松馳一些，陛下自然也就不會再對皇后娘娘如此了。”

鄭皇后連忙說道：“哎呦！大伯您這說的是什么話呀？要知道，您之所以那樣做，還不都是為了我們母子倆以及整個鄭家考慮？所以本宮覺得您千萬不可放松，若是松弛了的話陛下還以為咱們認輸了呢。與其息事寧人，咱們還不如就一路到底，讓皇上退無可退。這樣做，陛下雖然有可能會惡了本宮，但是至少他一定會做出選擇的。”

“不可，萬萬不可。”

鄭衛此時的這句話卻是將正說的興起的鄭皇后給弄懵了。

只見鄭皇后一臉不解的看著對方問道：“不可？大伯，您這話又是什么意思啊？”

“皇后娘娘可知老臣近日來為何一直這樣叨擾陛下？”鄭衛沒有給對方回答的機會，反而自問自答道：“是真的為了立太子一事嗎？非也非也。老臣之所以會這樣做，其實都是為了試探皇上。以此來看看咱們鄭家如今在皇上的眼中到底還有幾分幾兩。要知道，皇上如今最擔心的是什么？也許在外人看來，如今朝廷是時局穩固，天下太平，盛世無憂。但實際上呢？近有朝廷黨派三分，暗潮涌動。遠有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孫滿、荊州里臥薪嘗膽的逍遙王，以及那時常騷擾邊界的外族勢力存在。試問，在這樣一個外強中干的江山里，陛下又該如何自居呢？”鄭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所以皇上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老臣如今是最明白不過了。”

鄭皇后不禁心驚地追問道：“哦？那不知陛下是如何作想的？”

只見鄭衛微微一笑，夾起了一塊剛剛烤好的鹿肉。

“攘外，先安內。”

三天后，皇宮內院，甘霖閣。

“燕是非？羅開山？呵呵～倒是有點意思啊。”

只見錦衣黃袍的中年男人手執著一顆黑子，接著毫不猶豫地就將其落在了棋盤之上。

對面坐著的老者在見著此手棋后不禁微微皺眉，像是在考慮該不該落子，“昨天南宮大人才與老臣剛剛說過，說是他手底下的那兩個總神捕都向他分別舉薦了一個玄武的人選。只是...他還心有疑慮，尚未做出選擇。不過相信最終的結果，他不日就會上報于陛下的。”

“嗯～他做事，朕還是放心的。”隨后黃袍中年意味深長的笑道，“天策十三人都已經分別部署下去了？”

咯噠一聲，老者終于落下了一顆白子，“是的，一切都按照陛下的想法，安排下去了。”

黃袍中年想都不想的就又落下了一顆黑子道：“嗯！好。那就好。”

“陛下。”老者忽然抬起頭一臉凝重萬分的樣子看向了對方。

黃袍中年不禁微微皺眉，“怎么了？方丞相？”

“您剛剛...自斬大蛇，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