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閣設了小宴招待了各個畫舫來的姑娘們，小宴是花弄影一手操辦的，妥帖得當，挑不出什么毛病。

晚上花影閣的歌舞也沒出什么紕漏。

花影閣之前關門了一段時間，好些熟客都換了地方去。但這日花影閣迎客，還是來了不少人，和花弄影預計之中的差不多，甚至還更多了些。

花影閣熱熱鬧鬧、妥妥帖帖，算是重新開了個好頭。

另外的月落閣過幾天也會重新迎客，只剩元氣大傷的沉香閣不太好過。

白月在小宴上屢屢露出疲態，想來是沉香閣的爛攤子不好收拾。白月這日走得也更早些。蘇虞和花弄影都理解，白月離開前也對她說了可以幫助她們這樣的話。

夜漸漸沉去，濃郁夜色把家家燈火撲滅，幾家畫舫依次沒了亮光，沉入暗夜靜默的深淵里。沉香閣這時還留了一盞燭火。燭芯噼啪爆裂，燭火搖曳，把面前人的影子也晃動起來。

安靜的小室里，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燭火前那人，正仔細地寫著什么。她修長纖細的手指執著墨筆，借著燭火搖曳的微弱光芒，一筆一劃。她面前放著的紙張很小，她的字也寫得很小。她慢慢把字寫得清楚。

“……宋淮卿將軍。”最后一筆，她拉得很長。

她寫完之后，把紙張卷成小卷，拿過旁邊的一個小小的精巧卷筒子。小筒子是細竹管做的，約莫兩個指節那么長，她把紙卷塞進了小筒子，用布條糊蠟封住。

而后，她吹熄了燭火。

燭火熄滅，飄升起一小股黑煙。

她順手把燭火移了位置，拿起了小筒子，走到外面去。

此處臨著江面，遙遙看去，四野漆黑，沒有光亮。月光也是混沌的，和著層云，四周的一切都壓抑而看不真切。風疾而猛烈，一下子撲過來，她的衣衫全被吹得凌亂不堪，發絲也都在夜色中張牙舞爪。

房門口有一個籠子，她借著微微從云層中暈染出的一點點月光，將籠子打開，抓著籠子里面鴿子的翅膀，輕巧熟練地把小筒子系在鴿子爪上。

往天空一拋，鴿子撲棱撲棱翅膀，往江面滑行了一段距離，而后振翅，往更高更遠的地方飛去了。

灰白的鴿子很快也沉入了夜色。

她看著鴿子遠飛，直至那影子已經看不清，她才轉身進入室內。

“有意思。”她喃喃自語，打了個哈欠：“蘇虞……宋淮卿……”然后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好像是真的在想什么有趣的東西。

夜色更濃了，那鴿子也不知飛往哪里……

*

黎明時分，京城還未蘇醒。有只鴿子一直在一戶人家上空盤旋。

這是一個大戶人家，朱門圍墻，亭臺水榭，樓閣池塘，一派大好景色。這人家的小廝出門來，忽然看見天空中盤旋不下的鴿子，急忙來到了后院隱蔽的地方。這小廝從懷里掏出一包藥粉，往地上一撒，那盤旋不下的鴿子似乎聽到什么指令似的，準確地往這邊飛過來。

小廝接了這只鴿子，又給鴿子喂了一顆黑色的小藥丸，這才把鴿子身上綁著的小筒子取下來。在接下筒子之前，他還檢查了小筒子的繩子的系法、小筒子的密封方式。這些都確定之后，他才小心地拿過小筒子，抱著鴿子往另一個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