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半響夜北淮終是停了下來。風起，竹林中落葉紛紛，莫名的蕭瑟。

“為何要追，對你來說這琴當真就那么重要？”玩味的語氣，夜北淮到底還是因為那一刻的熟悉感而停了下來。視線落在因為打斗而廣袖散開頗顯狼狽的云棠身上，帶了幾分探究。

“為何要停？你不是甩不開我。”云棠調整好氣息，淡淡道。

“我的確甩不開你。”夜北淮神色無奈中帶了一抹淡淡的欣賞，“即使是內力透支，你也會追上來，除非精血耗盡，你死。”

“沒那么嚴重。”云棠的聲音中染上了一抹笑意，隱在面紗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她已經想起來了這個人是誰。千言萬語化作寥寥數字：“焦尾……還我。”

稍稍緩過了氣，云棠便已迅速出手去搶奪焦尾。夜北淮側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入手冰涼，不似一個習武之人內力運轉下的溫熱，可她明明就有內力，那便只有一種可能，舊疾。

“若我不還呢？”夜北淮試探著問道。云棠眸色明亮而堅定，望進他的雙眸，“除非你殺了我，否則天涯海角，我也會追回焦尾。”那種熟悉感再次涌上夜北淮的心頭，纏得他心慌，似乎有那么一個晚上，有個女人也說過這樣的話，“除非我死，否則天涯海角，我也要殺了你。”

“你到底是誰？”夜北淮皺眉，手上用的力氣不自覺地加大了幾分，云棠吃痛悶哼一聲，聲音冷冽，“焦尾……還我。”“冥頑不靈。”夜北淮冷哼一聲甩開她的手腕，誰知云棠另一只手又去夠焦尾，身體彎曲到了極致。眼看焦尾就要到她手中，夜北淮終是擊出一掌直中她心口。

只用了三分力道，但云棠卻已跌在地上，勉強支起身子，一口鮮血噴出，面紗隨之脫落。

“洛羽棠？”夜北淮很快認出了她。云棠身形一晃，夜北淮神色復雜地上前扶起了她，手悄然放在了她的脈搏上，心中已有決斷。一年前落入寒譚的女人，就是她，洛羽棠。

云棠看著夜北淮身邊的焦尾，眸中神色變換，終是垂眸，“你認錯人了，我叫云棠，將焦尾……還我。”

夜北淮神色一暗，這女人還真是執迷不悟，焦尾不能不要，云棠傷成這樣也不能不管，只能先回無涯閣再做打算。思慮至此夜北淮一個手刀劈暈云棠，抱起她離開。

莫典追至時，只看到了兩人離去的背影。

紫色紗幔搖曳，冉冉檀香升起。云棠終是睜開了眼睛，只覺還在洛府，怔了一怔。“你醒了。”身邊傳來女子柔和悅耳的聲音，云棠望了過去。

入眼是一襲水藍色長裙的女子，五官清秀，眉眼間是一種化不開的愁緒，唇邊卻掛著清淺的笑容，足以勾起任何人的保護欲，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一時有些怔楞，云棠開口時聲音還有幾分嘶啞，“這是……無涯閣？”隨著意識的逐漸清醒，云棠終于憶起她是被夜北淮打暈的。

女子點了點頭，遞過來一杯水，“我叫錦畫。云姑娘，這里是我的房間，不會有外人來擾，你身上有傷，當再修養一段時間。”

云棠道了聲謝，又問道：“錦姑娘，你可知道夜北淮在哪？”

錦畫彎了彎唇，“他將你帶回來，囑托我好生照顧便走了。”

云棠皺了皺眉，錦畫身上的氣質不像是一般人會有的，且穿著打扮雖不華麗卻很有講究，只怕在無涯閣也是個人物，夜北淮會讓她來照顧自己？

疑惑未散，云棠便看見了不遠處靜靜躺在那里的焦尾，眸色微亮。

“那是你的琴？”錦畫轉頭問道。云棠點了點頭，心中已有定論，這焦尾只怕是為了這個錦畫而尋的，但她依舊說了出來，“能否將它還我？”

錦畫嘆了口氣，“對不起，云姑娘，它不屬于你。”云棠神色一黯，“故人相贈，我不能放手。”

“你說的故人，可是凌月笙？”對上云棠驚訝的眸色，錦畫莞爾一笑，“焦尾本屬于逍遙谷，五年前我母親將它贈給了凌霄山莊，幾經輾轉才落到了凌月笙手中。”

蒼云凌霄山莊，天靈山逍遙谷，苦海無涯閣，這一個小姑娘，竟扯上了武林中幾方如此強大的勢力。

“凌月笙，是凌霄山莊的人？”云棠斂了思緒，垂眸淡淡道。那一身謫仙氣息的少年，竟是武林盟主的人。況且，他與凌莊主同姓，只怕關系匪淺。云棠到底是初涉江湖，對江湖的了解還是不夠深。

“你不知道？”錦畫眸中帶著些許驚訝，凌月笙以名琴焦尾相贈，許了一世情深的女子，竟不知道他的身世？且洛羽棠的母親分明就出自江湖，為何她的女兒卻對這些一無所知。

疑團重重，錦畫終是黛眉微蹙，開門見山道：“云姑娘，容我多問一句，你的母親可是京都洛將軍的夫人云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