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來就是個不宜上路的日子。

不知何時，天上已經烏云密布。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為清明，時萬物皆潔齊而清明，蓋時當氣清景明，萬物皆顯。

宋黃年所騎的棕馬唏律律的嘶叫，似乎是躁動不安了起來。

因為地勢，這里形成個巨大的風口。風在峽口里甚至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天上已經開始落雨了，雨落進峽口，被里邊的混亂氣流卷的亂下。一陣風刮過，甚至能給人渾身澆個濕透。

水開始從地勢高的地方聚集到地勢低的地方，巨大的峽口內不一會而就匯聚了一條河流。

然而，此時的河流真的是讓人忍不寒而栗，雨水沖刷鍋六千余尸體，鮮血被沖刷著匯聚在雨水形成的河流里。

宋黃年為首十余人在最前列形成一個三角。

宋黃年的聲色低沉沙啞，王帆騎在馬上，與身后的五十名騎兵和光明會針鋒相對。

“南陽將領，王帆？”

王帆手中長槍斜指著宋黃年，厲聲呵斥道：“大膽逆賊，竟敢直呼本將姓名。今日，便讓你葬身于這峽口之中。”

宋黃年不怒反笑，“今天是個好日子啊，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不知道，今日究竟要有多少人要斷魂啊。歸順光明會，或者，全軍覆滅！”

王帆出身將門，也不想與宋黃年多言，對后邊的士兵吩咐道：“列陣，準備迎敵。”

死傷早就超過了一半，此時還哪里有什么陣型，但是剩余的人依舊是按照平常的訓練那樣，甚至有人撿起地下散落的兵器。

勉強站出來了一百名盾兵，持長槍的士兵與其組成拒馬陣。五個拒馬陣先前逼近。

宋黃年感嘆：“朝廷的兵果然還是受過訓練的，比起我們的教眾還是要訓練有素些。”

蜀地分舵主程遠道：“總舵真是高看他們了。朝廷養的這些酒囊飯袋多少年就練了這么個結果，一旦光啟一死，天下大亂，到時候我們練兵幾個月就能比這些軍隊更加有素。”

“殺！”

隨著一聲令下，后邊的光明會騎兵開始崩騰，峽口里地形獨特，回聲讓馬蹄聲如同擂鼓。

“殺！”兩百騎兵沖鋒，最前邊的騎兵撞在了拒馬陣上，馬的身子都被里邊探出長槍刺透，很快后邊的騎兵就前仆后繼的補過來。

五個拒馬陣不過阻擋了數息的時間就被沖散。

然而此時，王帆雙腿夾緊馬背，身子往前傾。

“捉拿反賊，殺！”

一百名騎兵此時全部發起了沖鋒，之前被拒馬陣阻攔的光明會騎兵沖鋒速度顯然不如此時發起沖鋒的朝廷騎兵。

王帆手中的長槍不過幾個回合就將三名敵騎斬殺馬下。

盡管人數不敵對方，可是王帆的神勇一時連讓朝廷軍，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一個沖鋒過后，雙方騎兵的人數竟然不相上下。

宋黃年瞇著眼喊道：“趙長祿！”

同為分舵主的趙長祿，騎馬向前，來到了騎兵陣前。

趙長祿拔刀，氣勢磅礴。

“殺！”

兩軍騎兵又一次沖殺在了一起，不過這一次王帆對上了趙長祿。

趙長祿身為分舵主，果然身手不凡，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經在馬上交手了數個回合。

王帆看了一眼手中的長槍，他終究只是個武道四品，對方因該是接近三品了。王帆握著長槍的手微微顫抖，兩個時辰的廝殺沒有補給和休息，他體積顯然有些跟不上了。

長槍上被劈砍出了幾道不深不淺的刀痕，這是一把價值不菲的好槍，不過這一招之后怕是就要作廢了。

誰知道，他能不能扛過這一站。兩邊的騎兵沖殺之后又回到了各自的陣營前，小型的騎兵沖殺就是這樣，僅僅是利用起步的沖勁沖殺。

然而此刻，王帆和趙長祿依舊站的不可開交，雙方的士兵都在看著兩人在馬上不斷交鋒。

趙長祿漸漸露出了笑容，他能夠感覺到，王帆揮舞長槍的力度一次又一次下降。

王帆一槍刺向趙長祿的腰側，趙長祿身形一側，刀身拍開了這一槍，轉而向前更一步逼近發難，一刀劈向王帆的頸部。

王帆犯了大忌，一個用槍高手被用刀高手近身，這已經是沒了優勢。

趙長祿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貼近對手發難的機會，王帆幾次想要拉開距離卻被對方貼身緊逼。

倉惶格擋了對方幾個劈斬，他感覺到手中的長槍有些部位已經岌岌可危，包裹著內芯的外層已經松散了。

也就在一剎那，趙長祿大喝一聲，王帆打算用槍桿挑偏這一刀，可是這一刀的力度大的嚇人。估計是趙長祿醞釀了很長時間的殺招。

王帆的肩鎧直接被削了下來，連帶著一大片肉掉落。王帆慘叫一聲，手卻握的更緊了。

趙長祿蓄力，他何嘗沒有，拖著槍尾一個橫掃。

可誰知趙長祿反應極快，身體后斜堪堪躲過了這一記橫掃。但是，胸前的甲片確實被槍尖刮過，直接撕飛了出去，狼狽不堪。

此刻仿佛是感受到背上的趙長祿后傾，這馬竟然是抬起了前蹄，馬首揚起，槍頭直接刮過了馬的脖子。

這匹戰馬當場被掃斷了脖子，鮮血噴出來濺了王帆一身，王帆身上的鎧甲此時混合著敵人的血，自己的血，戰馬的血。

趙長祿被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王帆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一槍刺向倒地的趙長祿。趙長祿橫刀一擋，刀身竟然是被這一槍點的凹陷。

趙長祿一個起身，直接躍起將王帆劈落馬下。

王帆的馬站在一旁，旁邊也是一匹奄奄一息的，兩人身上都已經沾滿了泥污，在地面上相持不下，雨水從兩人的發髻不斷滑落。

王帆雙手持槍，起先發起攻勢，竟然將長槍當成棍子一樣劈頭過去，趙長祿心中譏笑看來王帆確實已經窮頭陌路了。

一刀將長槍直接劈斷，刀已經揚過頭頂。可這是，趙長祿心中駭然，王帆左手在出槍的同時從腰間拔劍，竟然是猛的上前一步。

兩軍駭然，趙長祿的后背透出了半截劍身，倒在了積水之中。

朝廷軍隊發出了鼓舞人心的吶喊聲。一千多人的士氣被點燃。

身為將領怎么會錯過如此時機，王帆舉起手中的劍大喊道：“全軍出擊！”

朝廷軍率先發動攻勢，一道洪流已然勢不可擋的沖向了光明會的人馬。

宋黃年當機立斷，“殺！”

數千人頃刻間沖撞在一起，鮮血揮灑開來。

峽谷之中倒下的尸體不斷的增加。

雨越下越大，從天空中俯瞰，竟然是一片不可思議的景象。

峽口的一端雨水匯聚的河流，儼然是一片赤紅的血河。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喊殺聲在峽口中回蕩，已經沖破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