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賀開點點頭，走到自己的床邊上直接倒了下來。

唐笑被賀開的表現弄得有些意外，只見他斜斜躺著，手背搭在眼皮上，嘴巴抿得緊緊的，任由一條腿垂在床邊，沒有一點挪動的打算。唐笑只看著，就覺得不舒服極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只是幾天沒見，她覺得賀開好像真的消瘦了不少，寬大的運動衣穿在他身上，竟然有點空落落的。

“開哥，該走了。”唐笑蹲到賀開耳邊，輕聲說。

“讓我再躺會……”

從第一天開始他就繃緊了神經，今天上午的比賽更是緊張到了極致，畢竟這是第一期節目。而他們四個嘉賓前三局全輸了，全部希望都壓在他身上，如果他再輸，四個人就全軍覆沒，那么這期節目就太難看了。現在比賽結束，他贏了，于是整個人都懶了下來。

“等會節目組一走這就封閉了，咱們得在那之前離開。”雖然也能體諒賀開此時的疲憊，但規矩已經定了，她必須按照規定把賀開帶走。

唐笑拽拽賀開的衣袖，對他說：“走吧，王師傅還在門口等著呢。”

賀開聽完整個人更加垮了，在床上賴了半分鐘，不情不愿地下床跟在唐笑身后走出去。坐上車沒一會，唐笑就聽到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扭頭一看，賀開居然已經睡著了。

大概是真的累了吧……看著賀開的睡顏，唐笑這樣想。

車子很快抵達了目的地，唐笑見賀開沒有半分醒來的意思，悄聲讓王師傅先回家，自己等著賀開醒來。過了大半個鐘頭，可能在車里睡確實不太舒服，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后，賀開帶著鼻音的聲音響了：“到哪了？”

“已經到家了。”

地庫里一輛車都沒有，在這個靜到極致的環境里，唐笑的聲音就像一枚炮彈炸開一樣清晰。

賀開倏得睜開眼。

“怎么不叫醒我？”雖然補了一覺，他的精神有所好轉，但整個人的狀態還是沒有恢復，剛醒來頭還有點像被錘子砸過一樣悶悶地疼。

“看你睡得沉，就想讓你多睡一會，本來也打算喊你，沒想到你先醒了。”

聽到唐笑這么說，賀開語塞了。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該說什么才合適，當他摘掉那副有色眼鏡之后再看唐笑，他漸漸發現了她很多優點，比如此刻的體貼。

“下次，到地方了直接叫醒我就行。”別傻乎乎地坐著等，怪累的……

“……好。”唐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想讓他多睡一會還被罵。下次，她一定一到地方就把他叫醒，多一秒都不耽擱！

賀開下了車，跟著唐笑進了電梯，一進電梯就靠在箱壁上閉目養神。頭頂上的鈍痛持續傳來，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額頭。也因為閉著眼，沒有發現光亮得和鏡子一樣的箱壁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唐笑看了個正著。

唐笑幫賀開把帶回來的行李簡單收拾了一下，該洗的衣服放到臟衣籃等阿姨明天來洗，洗漱用品拿出來用水沖干凈晾在一旁，又把其他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放回本來的地方，才拿著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從他的臥室出來，唐笑看著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賀開，想到剛才他在電梯里的動作，還是悄悄轉身去了廚房，給他煮了一杯枸杞水。

“開哥，開哥？”

“唔……”半夢半醒間，賀開聽到了唐笑在叫他。

“你困了到房間里去睡，沙發上睡覺會感冒的。我給你熬了枸杞水，補氣去乏的，你喝完再睡。”

賀開迷迷糊糊地被唐笑推起來，接過杯子把水喝掉。水的溫度剛剛好，不燙不涼，還帶著甜味。就像甘霖一樣一口下去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

賀開靠著沙發背，甩甩頭醒了醒神：“你回去吧，我等會洗個澡就去睡。”

唐笑走了之后賀開又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這才起身去浴室洗澡。溫度微燙的水落在皮膚上，不僅洗去了一身粘膩，也帶走了滿身的疲憊。他任由水流沖過面孔，給他的大腦帶來一時的清明。不期然，剛才那杯枸杞水的味道，又從喉間泛起。那杯枸杞水，似乎真的帶著什么神奇的功效，讓他滿身的疲乏，去掉了不少。

這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

為了趕進度，賀開只休息了三天就再一次進入了《我是冠軍》的錄制。

之后四期節目的錄制時間都很緊張，基本上就是給嘉賓們一個恢復體力的時間，狀態一恢復就又開始地獄模式的拍攝。因為接下來的時間不僅賀開有一個電影要開機進組，周坤也有一部文學獎作品翻拍要開機，為了配合他們兩個人的時間，姜梓和謝林也都加快了錄制進度。

對此，姜梓倒是沒什么意見，畢竟最忙的時候一天跑三個劇組的事她都干過，現在只不過是拍攝安排緊張一點，拍完還有休息時間已經是很好了。

但是謝林不這么覺得，一期節目就累個半死，現在還基本上連續拍，他覺得自己都快累斷氣了。為此和他的經紀人發過好幾次火，經紀人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勸他，這個圈子累是常事，如果承受不了比普通人大很多倍的壓力，憑什么能賺一般人辛辛苦苦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呢？但可惜的是，這些話謝林一點都聽不進去，錄制節目也變得越來越敷衍。

終于，在第五期節目進行排球比賽錄制的時候，矛盾爆發了。

“砰——”

謝林在又一次因為動作不標準被裁判判犯規后，狠狠地把球砸向了一邊的空地。那力道出奇得大，球落在地上的回聲震得偌大的體育館嗡嗡直響，原本熱火朝天的場面一下子就像被放到了冰窖里。和賀開他們打比賽的隊員都一臉懵逼、面面相覷，所有工作人員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總導演的臉直接就黑了。

“謝林，你這是在干什么！”王明明出聲呵斥。

“比比比，有什么好比的？”

王導很生氣謝林無故鬧事，因為他整個組的進度已經被拖慢了，現在又做出這番舉動。他實在忍不住說了謝林一句，誰想他的聲音比自己還高，這讓王明明心里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你們這節目組是資本家嗎，就靠剝削我們才能賺錢是嗎？這個綜藝這么累，給那么點錢還一直連軸轉，剛練完就比賽，連點休息時間都沒有，你們有沒有把嘉賓當人看啊！”

謝林的話說的太難聽，賀開忍不住皺了眉，出聲制止他：“謝林，有什么問題你可以私下和王導溝通，別在拍攝的時候鬧。”

之前他沒有和王明明導演合作過，但經過這幾次的節目錄制，他也對王導有了些認識。王導雖然在工作的時候嚴厲認真，對細節把控十分嚴格，但也非常體諒藝人，在能保證節目品質的前提下，他總是盡全力讓藝人的工作更輕松些。正因為他這種認真的工作態度，他手下出品的節目才檔檔都是精品。

“你閉嘴吧，別站著說話不腰疼，錄制時間這么趕不還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要進組去拍電影，這節目能這么趕著錄嗎？賀開，你工作忙，這么忙你就別接這個綜藝啊。接了你時間多緊我不管，但你別非拉上我們所有人陪你加班加點啊。憑什么什么事都得圍著你轉？”謝林聽到賀開一張嘴，就把炮火瞬間對準了賀開。

對于賀開，他的心情很復雜。賀開比他紅，這是他無法否認的事實。入行這幾年來，他已經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從一個流量小生轉型成了兼具實力與顏值的偶像。而自己，不過今年才剛出道。即使有很多粉絲，他也清楚這些人很多都只是一時頭腦發熱，三個月后，當熱度褪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留下來。所以，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持續曝光，把熱度維持住，然后抓住一個機會，穩住地位。而《我是冠軍》這個節目，就是團隊為他挑選的曝光機會。

其實《我是冠軍》不是他的唯一選擇，只是在選擇時，公司認為這個節目的性質，可以在觀眾心中為他樹立更高大的形象，對他之后的發展有好處。其實他自己一點都不想來，照他的意思，他更想參加一些流量高、娛樂性更強的綜藝。可惜公司為他選了《我是冠軍》，他再不情愿也只能來。

四個常駐嘉賓，周坤和姜梓是前輩，粉絲群體和他本來就不一樣，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兩個就不是他的對標對象。他的目標，從最早開始就是賀開。

本以為賀開作為一個比他還粉絲多的明星，會和他一樣，是被逼來的，一個綜藝肯定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結果和他的預計完全相反，賀開太認真了，認真到他的光芒把他比得什么都不剩，全節目組從周坤等人到那些小助理，甚至是那些只來兩天的運動員，都對他贊不絕口。在他面前，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襯托得那樣一文不值。他不甘心自己在這里變成了一個配角，賀開的配角。

他嫉妒了。

賀開的表現令他越發煩躁不堪，心中的躁郁讓他的表現越發暴躁，他知道導演組對他有很大意見，甚至周坤和姜梓也頗有微詞，只是沒有表達出來而已。

這些認知壓在他的心中越壓越厚，終于在今天，在裁判一次次說他犯規而讓隊伍落后的時候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