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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幕

臨近京城,這幾日,景秋兒頗不安分。她的不安分就如同小孩子不愿上學堂一般,找著諸多借口,拖延時間。反而是真正的小孩子無求,乖巧得很。

“秋兒,不要胡鬧,你離宮這么久,陛下該是擔心了。”賀蘭將邪輕輕撫著景秋兒的頭,她枕在將邪的膝上,話里帶著幾分委屈。

“將邪,做公主好累啊,我不想做公主。”

將邪笑了笑,“你是大齊最尊貴的公主,擁有陛下的疼愛,怎能說不想做了呢。”

景秋兒的小臉上帶著些許落寞,“我的娘親是巫族,我知道父皇為了保護我和哥哥,辛苦守著很大的秘密。可是有時候,你知道嗎將邪,有時候父皇用那種不耐又討厭的眼神看我的時候,我真的想離開皇宮。”

“哥哥?三皇子也是巫族嗎?”將邪的手一頓。“若是…有一日你在宮中活不下去了,我就帶你去草原。”

“真的嗎?”景秋兒眼睛一亮,忽的坐起來。將邪笑著點點頭。景秋兒一躍而起,高興得撞到了車頂。

“小心些。”將邪笑瞇瞇地盤算,秋兒若是真的過的苦了,定要幫她找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回京路上忐忑的不只有景秋兒,還有賀蘭將邪。永州府的火,說到底是因她而起。

這種感覺很奇怪,若是她真的救不了,就算焚城,她也不會太遺憾。但是她救得了,那火便無時無刻不在她的夢里燃燒著。

臨到城下,城門關著,詭異地沒有一絲聲響。

“開城門!”話音一落,城墻上突然出現(xiàn)一隊人馬。一個少年公子立于城墻之上,神情冷漠地看著眾人。

賀蘭將邪瞳孔一縮,這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正是她在宋府時一同習武的師兄-張詢。

“丞相容恪,永州焚城,有傷天和;將軍穆如,私自調兵不報。賀蘭將邪擄走公主。即刻革職交由大理寺查辦。”

張詢一聲令下,幾人被士兵團團圍住。“不是的,不是的…,張詢,本公主命你停下來帶我們面見父皇!”景秋兒擋在眾人面前。

張詢冷笑一聲,“來人,將公主帶下去好好梳洗,送回宮中。”

青竹警惕地看著這些人,拔出箭來。賀蘭將邪靠近,低聲說“事有蹊蹺,你沖出去,將此事告知父親。”

“上。”賀蘭將邪立即拔劍抵抗,青竹趁此機會刺傷幾個士兵,向遠方逃去。

張詢停在幾人面前,眼睛里有幾分病態(tài)的瘋狂。“容恪,你這次,要為你所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

令人意外的是,賀蘭將邪沒有像容恪和穆如一樣被關進大理寺監(jiān)牢,而是被蒙著眼,帶到了一處廂房。

這里僻靜得很,空空蕩蕩,不過賀蘭將邪卻認得這里。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已經被查封的宋府。

沒等一會,門被推開,張詢把隨從留在門外,只身走進來。

賀蘭將邪皺起眉,現(xiàn)在的張詢和她記憶中的判若兩人。記憶中的他溫和有禮,對她愛護有加。現(xiàn)在的他,全身都散發(fā)著陰冷和瘋狂的味道。

“賀蘭都尉,別來無恙啊。”張詢坐到她的對面,下意識摩挲著桌面。

將邪心里五味雜陳,沒想到有一日要如此面對阿詢。“還是你別來無恙才對。”

張詢一笑,“在下聽說過,賀蘭都尉半月前奉旨徹查一樁人命案,不知是否聽說過‘巫族’。”

賀蘭將邪心里一跳,難不成阿詢也一直在查?她故意不露聲色,“什么巫族?”

“都尉既然不知道,那么是否要解釋一下,這個東西為什么在你的手上?”張詢丟來一張布帛,正是宋府書案下夾著的那張。

“是又如何,巫族之事與你今日所做之事有什么關系?”賀蘭將邪故作冷靜。她心里明白,張詢與朝中關系并不密切,根本沒力量做到今天這一切,背后定另有其人。

“當初,參宋大人的官員是季翰林帶頭,而他,當年是容恪一手扶植起來的。我這么說,你該明白了吧。”

容恪…賀蘭將邪恍惚聽到了什么破碎的聲音。“不可能!”將邪拍案而起,她慘白著一張臉,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的聲音有多么歇斯底里。

“宋大人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被陷害致死,周大人也是被巫族所殺。他能驅使巫族禍亂朝綱,你就沒有想過他的身份嗎?”

賀蘭將邪的手有些顫抖,這是她無法回避的問題。“你就不怕我是容恪的人嗎。”她冷冷地說著。

張詢淺淺一笑,看將邪仿佛是看籠子里的囚鳥。“我只可以確定一件事,在你眼里靖國公府一定比容恪重要。”

“你什么意思。”賀蘭將邪抬起頭看著這張陌生的臉。

“扳倒容恪勢在必行,你只要上奏,容恪不曾賑災施藥,便下令殺人屠城。不然,靖國公府明日便會化作火海。”

“你這樣與容恪害死宋大人一家的做派有什么區(qū)別?”賀蘭將邪狠狠給了張詢一巴掌。

賀蘭將邪愣了,張詢也愣了。“你…”出乎意料,張詢沒有還手。

“她平時也是這般力氣,不會收斂。”張詢輕聲呢喃著,隨即苦笑一聲。

“你出去吧,奏折,我會寫的。”說完這話,賀蘭將邪如脫力般跌坐在地上。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夜幕籠罩了她,很多人都在。她夢見容恪溫柔地牽著她的手,將她推入深淵,;她夢見阿詢變成了鬼,在她身邊飄蕩;她夢見尸山血海燃著熊熊烈火,真正的賀蘭將邪走出來討要他的皮;她夢見月情來與她復仇。

現(xiàn)在,她縮在墻角,形容憔悴。面前的石磚上有一塊小的凹陷,那是她做的。當時她年紀尚小,嬤嬤說,地下住著土地公公,她便與阿詢找了間廂房,想將土地公公挖出來。

為此,阿詢挨了頓戒尺,她也因此被母親笑了好多年。

“孩兒錯了…”將邪的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吱呀。”是房門打開的聲音。傳來小廝恭恭敬敬的聲音,“賀蘭都尉,您現(xiàn)在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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