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幸好有那個小丫頭解圍——如果不是假裝和她聊天，恐怕還要被這個惡心的家伙騷擾占便宜。

何珊珊如是想著，走進了清涼的潭水之中。她用潭水在胸口輕輕澆了幾下，又輕輕拂拭，等到心臟適應了水溫，才緩緩往下潛去。

何珊珊處于隊伍的第四位置，這個位置一般都是新手位置，處于最后方隊員的視線之中，跟著前方的向導，對于新手來說，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意外。而最后一個下水的那個，則是擁有多年潛水經驗的、兼職潛水教練的劇務，大李，他笑著和沈悠悠客套了幾句，然后含著呼吸器，潛入了水中。

沈悠悠有點羨慕地看著五個人下水，無意中和制片人的視線相交——那個制片人也微笑著看著她，他的微笑盡量擺出一副和藹的、提拔新人的表情，但是沈悠悠從他的微笑里，總是能看到那么幾分猥瑣和卑鄙。

沈悠悠不屑于和這個人打交道，只是略一點頭示意招呼，然后去找江繁了。

制片人貪婪的目光從沈悠悠的身上挪開，暗暗哼了一聲，眼中的幾分猥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和慍怒。

這個死丫頭，難道不知道我才是主宰你命途的人么？反正才開拍，惹老子不爽了，把你戲份全刪了換一個人照樣拍。你以為你有多高貴，真是給臉不要臉！

導演喊了開始，沈悠悠站在導演后面，背著雙手彎著腰。這也是她第一次從屏幕里看江繁，感覺還是蠻特別的。

畫面里，江繁在潭水邊蹲了下來，掬了一捧清澈的潭水，澆在了臉上。

鏡頭慢慢滑動，為水面打了一個特寫。沈悠悠摒住了呼吸——

突然，毫無預兆的，一雙蒼白的手從水中伸了出來，死死地掐住了江繁的脖子！江繁被突然沖出來的女鬼掐住脖子之后開始劇烈掙扎，直到臉色憋得通紅，最后被猛地拽進了水里！

“卡！”

導演滿意地點了點頭，再接下來就是讓女一號在這里提前把最后幾場拍完，最后剪輯到最后就行了。江繁濕淋淋地從水里爬了出來，接過遞來的干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湖水。

沈悠悠看著江繁狼狽的樣子，之前的種種陰郁一掃而空，忍不住落井下石地奚落了幾句，江繁翻了個白眼，說：“到時候你一定要去電影院支持我啊，這可是我第一次當男二啊。”

沈悠悠抱著肩膀，笑道：“不看不看不看，你們這個電影到最后，女主角是神經病啊？還是失憶了啊？還是說，有一個人是來報仇謀殺的？”

“你說的都是傳統(tǒng)套路。”

江繁可不想導演聽到了尷尬，于是顧左右而言他。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潛水的五個人也從水下上來了。那個潛水隊長大李對何珊珊說：“等我回去之后，再把照片給你啊。”

說著，他晃了晃手里的專業(yè)潛水相機。

何珊珊微笑點點頭，然后對同樣是從水里出來不久的江繁說：“你拍完了嗎？”

江繁嗯了一聲，男二號，其實戲份不多。

何珊珊點點頭，說：“馬上我跟導演說一下，我們先回去。開車送我一下，好嗎？”

“嗯。”江繁點點頭。

十幾分鐘后，江繁開著自己的車，后面是何珊珊和沈悠悠兩個大美女，行駛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好在這一次，江繁沒有迷路，車子順利開到了農家樂的門口，停車熄火。

沈悠悠扶著何珊珊下了車，正準備進大廳，突然看到對面走來了一男一女兩個警察。那個女警大概二三十歲，不施粉黛，滿面英氣，看到了三個人，眼睛一亮，說：“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

女警解釋了來意，她身邊的那個男警察則小聲和旁邊的農家樂老板和老板娘說著什么，他們用的是當?shù)胤窖裕蛴朴埔猜牪欢；剡^神來，沈悠悠問道：“有什么事情嗎？”

顯然，她和何珊珊一身濕漉漉也引起了女警的注意。女警解釋道：“沒什么，就是了解一下昨天的情況。我們是來看看現(xiàn)場的。目前，可以認定這是一場謀殺案。”

……

……

何珊珊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了，等到沈悠悠換完衣服，她才和江繁一起，在江繁的房間里，接受了兩個警察的詢問。

“大致情況就是我剛剛說的那樣。”

“你提供的線索對我們很有幫助，謝謝。”

女警十分公式化地結束了詢問，剛剛關掉錄音筆，就在這時，沈悠悠突然問道：“那個孕婦，死因到底是什么？”

女警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機警，問道：“嗯？當時你們應該看到了吧，是縊死。為什么這么問？”

沈悠悠解釋道：“其實，我也是醫(yī)生。雖然不是法醫(yī)……我聽你們的法醫(yī)說，她是被勒死的，但是，我們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她的口鼻又有淤泥，這顯然也有溺死的特征。所以，我想問一下，她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女警點點頭，說：“其實按照保密條例，是不可以說的。你們不要說出去，是溺死……”

溺死之后，再被人吊上去？如果是謀殺，為什么要多此一舉？

一剎那間，沈悠悠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女尸看向自己的那一對渾濁、充滿了灰白色的眼睛。

其實，人體死亡后，因為各種原因，眼睛陡然睜開也是很常見的。而灰白色的眼球，也只是結晶體渾濁導致——這一切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但是……但是，偏偏在那個時候，就那么巧，會和自己四目相對——沈悠悠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驚悚。

沈悠悠心里忐忑，卻脫口而出道：“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女警被沈悠悠這么一問，立刻皺起眉來，問道：“什么？”

“沒，沒什么。”

沈悠悠心中自嘲了一下。

女警順手從身上的小本子撕下了一頁紙，寫了一串手機號，對沈悠悠說：“這是我的號碼，有事情，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們需要更多的線索。還有……”

女警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大約是因為什么保密條例，所以還是沒有多說，點頭示意，然后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