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淡淡月光打在丹娘有些蒼白的臉上，蘇小嬈眉宇間帶著冷冷的笑，她今天就要把事情搞清楚。

丹娘看了看府里漸漸掛過來的高燈，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里不安全，你們還是隨我來吧。”

說罷，也不等蘇小嬈答應，自行向前走去。

“走。”蘇小嬈看一眼走得一點防備也沒有的丹娘背影，挑了挑眉，跟楚珩手拉著手就跟了上去。

避過重重守衛，蘇小嬈很快發現他們走的這一路丹娘盡挑避過暗衛的道走，目中的深思更加重了些。

待到一處荷塘邊，丹娘縱身跳進停在荷塘邊上的小船里，回頭看向蘇小嬈示意她下來，蘇小嬈楚珩二人也不猶豫，很快跟上。

小船游走，蘇小嬈才發現這片看似不大的荷塘面積之寬，通過一處暗洞，居然直通府外，這著實讓人意外。

“想不到這三皇子府還別有洞天啊。”蘇小嬈看著已經駛出三皇子府現在停在京城里一處湖泊邊上的船挑眉道。

看丹娘這輕車熟路的樣子，對北齊還不是一點半點的熟悉呢。

“這處路徑是當初我帶我兒子逃走時無意中發現的。”興是聽出了蘇小嬈的話中話，丹娘一邊朝前走，一邊淡淡解釋。

“你有兒子？”

這一下蘇小嬈是真的驚訝了，她從來不知道這個夏明渲母親情同姐妹，如同夏明渲半個娘的女子居然還有個兒子，還是在北齊。

心念轉動，蘇小嬈突然想到什么，心不禁沉了沉。

丹娘回頭，看著蘇小嬈的美眸中閃過一絲急不可見的傷痛，復又回身，指了指前面一處小院，有些諷刺地笑道：“然后，我在那里遇到現在的皇后。”

丹娘說得很淡，但是蘇小嬈卻聽出這話里傷痛和無奈，想著齊允那張俊美的容顏，還有精湛的箭術，蘇小嬈為自己心中的猜測暗暗驚心，握著楚珩的手不禁緊了緊。

看出蘇小嬈內心的不平靜，楚珩只微微緊了緊蘇小嬈的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看著楚珩寧靜中帶著熾熱的雙眼，蘇小嬈本已波瀾起伏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回復楚珩一個放心的眼神。

正好回頭的丹娘看見這一幕，一臉傷感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一絲笑容，“到了，這里是我每次回北齊的住處。”

小院一片靜謐，并沒見到一個下人，蘇小嬈放眼四周打量，院中裝飾樸素，簡潔大方的確像是丹娘的風格。

進了屋中，目光落在一張桌上，那上面還有一副沒有繡完的小孩衣服花樣，“丹娘一定很愛你的孩子吧，所以為了他，甘愿什么都做，對嗎？”

蘇小嬈目光鄙視著丹娘，丹娘看著蘇小嬈堅定的目光，半晌苦澀一笑，“沒錯，哪個做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所以我甘愿為他掃平任何他前進的阻力，哪怕違背我自己的良心。”

聽丹娘這樣一說，蘇小嬈毫不意外，與楚珩二人隨便找了處位置，挨著坐著，看著丹娘拿起桌上繡了一半的花樣，楚珩低聲道：“丹娘為何不把當年的事將給我們聽聽，或許事情還有轉機也說不定。”

轉機？

丹娘有些意外的看向蘇小嬈，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梭巡，女子容顏清麗脫俗，一身氣質榮華濯耀，男子更是玉質妖華，一身的風華絕代，這樣兩個人真正是堪稱絕配。

最后目光定定的停在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上，“其實我早該猜到公主你沒有死，是我兒沒有福氣，娶不到你這么好的女子。”

她想起那日醒來后在她旁邊同樣立著的墳堆。

哈，還真是她猜的那樣啊。

蘇小嬈挑挑眉，看著丹娘，等待她的下文。

“當年我與玉皇后在還是皇子的齊文帝府里當差，玉皇后本來是齊文帝內定好了的皇子妃，但是后來不知為何，二人大吵了一架，再后來玉皇后就不見了，齊文帝那段時間以酒度日，后來在先皇的安排下他娶了昭皇后，沒過多久又娶了靜妃，也就是現在的皇后，其實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身上總有一處像玉皇后。”說到這里，丹娘微微一笑，笑容戚戚然。

蘇小嬈看在眼里，她知道這笑的含義，因為與她娘最像的就是丹娘，不是外貌，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的氣質。

“某一天晚上齊文帝醉酒后把我當成了玉皇后，后來我便有了允兒，為了保住允兒性命，我連夜逃出皇子府，但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早就等好了的靜妃，因為靜妃不能生育，所以為了保住她的地位，她要我留下允兒，并且答應把我送去已經是云夏皇后的玉皇后身邊。”說到這里，丹娘看了一眼蘇小嬈，半晌嘆口氣。

“我當時認為自己淪落到那樣的地步，全是因為玉皇后，所以我恨，我要報復，于是答應了靜妃的條件，可是我沒想到靜妃會將她的不受寵變成仇恨，種進允兒的心里，當我發現時，我沒有辦法，只好選擇站在他那邊。”

“所以你才在當日撒下我云夏所有人，在截殺現場裝死。”蘇小嬈狠狠地盯著丹娘，他娘的，虧她還好心把她從死人堆里挖出來呢。

蘇小嬈腦中突然晃過那日玉皇后摔倒時流不停的血，一拍椅子，如遠山之黛的秀眉幾乎倒豎，“那我母后當日的死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現在想想，玉皇后那日雖然摔了一跤，那還不至于流血不止啊。

“對，沒錯，我在她身邊兩年時間，等的就是那一天，現在你知道一切真相，可以殺了我，但請你看在我陪了你十六年的份上，放了允兒。”丹娘毫不猶豫地承認，為了允兒，她早在十六年前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想用十六年的情誼，換齊允一條命，那條命還隨時可能在將來威脅到云夏，我為什么要答應？”蘇小嬈挑眉，氣勢咄咄的逼近丹娘。

被逼得連連后退的丹娘，看著蘇小嬈一身逼人的氣勢，微微一楞，“想不到才半月不見，公主的變化還真是大得驚人，云夏有你，還怕一個我兒嗎？”

“怕他？笑話！”蘇小嬈還沒開口，一直坐著沒動的楚珩站起身一把摟過蘇小嬈，黑沉如刀的眼淡淡掃了一眼丹娘，“他齊允敢動小嬈兒一根寒毛，我就讓他北齊的天下不姓齊。”

好囂張的話，好囂張的氣勢，丹娘臉色白了白，沒在意楚珩嘴里的小嬈兒，只當是夏明渲為避耳目，改了名字，她也清楚現在公主有大楚國師撐腰，是不必怕北齊，不過……

丹娘看向蘇小嬈淡淡一笑，紅唇微啟，“若是我說你大哥流毓沒有死，你還有報仇的必要嗎？”

“你說什么？”蘇小嬈驚道，怎么也沒想到丹娘會說夏明渲他大哥沒死，不過想想她都能自己裝死，為什么就不能讓她大哥也裝死。

丹娘看著蘇小嬈驚訝的反應，笑了笑，“拿你大哥的命換我兒的命怎么樣？明日讓他順利成婚后，你們離開我就把流毓交給你。”

“丹娘，你帶了我十六年，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不怕的，就是威脅！”聽著丹娘的話嗎，蘇小嬈笑，笑得很冷，很怒。

他娘的，她一路輾轉忍讓，為的就是替夏明渲報殺兄之仇，她這會兒來說流毓沒死，這不是讓她這么久吃得苦全都白吃了嗎？想就此蓋過，休想！

“那你想怎樣？”丹娘睜大眼睛，似乎沒想到她一手帶大，從來都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夏明渲有一天會轉了性子，讓她摸不透。

“我想怎么樣？”蘇小嬈笑，拿出袖子里的黃金弓箭，笑得冷酷無情，“我大哥的命我要，齊允的命……我給他一次機會，就當是報你帶我十六年的恩情，我們兩的箭術應該都是你教的，誰更厲害你比誰都清楚楚，我就賭他能在我一箭之下活命，那我的帳就跟她一筆勾銷。”

丹娘既然說流毓沒死，那她也沒了多大殺齊允的心，留著齊允讓他與齊尋兩人慢慢斗，云夏才能有機會坐收漁人之利，北齊臨近云夏的惠州幾個城池可是很富的，她何樂而不為？

“好，公主痛快，我也痛快，我兒的命就憑他自己的本事去保，我這個做娘的已經盡了人事，待你們比試過后我會將你大哥還給你。”丹娘見蘇小嬈雖沒答應不要齊允的命，但是能保證不在明天婚禮上鬧事，她就還有機會改變。

“可我們怎么才能相信小嬈兒大哥沒有死？”楚珩靜靜開口，攀著蘇小嬈肩膀的手不老實的抓著蘇小嬈的頭發絲在手上大圈，魅惑人心的氣質，幽深如寒潭的眼在看向丹娘時含有絲絲冷意。

“我會拿他的親筆信來給你。”

丹娘避開楚珩充滿冷意的眼，這個人的氣勢實在太壓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仍然讓她這個活了三十幾年的人感到壓迫。

“好。”這一次回答的是蘇小嬈。

而就在蘇小嬈與丹娘達成協議之時，三皇子府的齊允與左玉恒，也兩手相擊，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