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竅精魂離開本體太久了，戾氣入體，與你的元神完全融合之前，部分記憶會丟失和模糊，這個結果你可擔得？”

“會丟失哪部分？什么時候能回來？”

“你和這竅精魂共同認識的人，與之相關的記憶能保留，至于什么能回來就不一定了。”

我和這竅精魂共同認識的人，只有娘親，清潤海君還有四腳龍。那我與頃頃的記憶不就丟失了？這可不行。“可有解決的法子？”

“解決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四腳龍掌中便多一對耳飾，上有一對透亮的珠子，“這對珠子是鮫人族女王雙眼的第一滴眼淚，蘊含著至純至真的情感，可避水，去濁潤魂最好不過。借你耳上的精血點化，可加快幽精與元神的融合。不過……”

“不過什么？”

“我只答應你引靈入神，并沒答應幫你解決這多出來的問題。除非，你也答應我一個心愿。”

“只要無損于鳥族，我會盡力為之”，我走向了陣法的中央。

四腳龍直接把這對耳飾摁在了我的耳垂上，把鮫珠避水的咒語輕輕在我耳邊講解。

我感覺到鮫珠中清潤的靈氣沿著精血浸透神識，很是舒爽。隨著四腳龍催動引靈法陣，我又看到了夢中的白衣女子，她開始變得透明，融進了我的四肢百骸，和我的神識結合了一起，所有的場景走馬燈似的在我的腦海一一閃過。

幽精的歸位彌補了元神缺口，我感受了到了前所未有的寬廣神識，看來修煉的空間很大。我歡喜得放聲大笑，笑得睜開了眼。

“小鳥兒，你可算醒了。”

從沒見過四腳龍如此溫柔關懷，我有點發愣，“我睡了很久嗎？”

“三天三夜了，滴水未進，嚇死人了”，細細答道，說話間端了一碗粥來。

聞著香氣我才意識到腹中饑餓，想拿勺子卻沒什么力氣，還得靠細細喂我。

四腳龍長舒一口氣，“這么能吃，看樣子是沒事了。”

“君上幫我引魂，初九感激。”

“引魂之事不過是輸棋答應你的心愿，不必放在心上。孤不需要你的感激。”

“君上的棋藝我如今怎會不知，當初不過是故意輸棋誘我陪你對弈罷了。君上的恩情初九銘記在心。”

“那副棋是我父君和娘親的定情之物，也是娘親留給孤唯一的念想。然而這么多年了，沒人愿意學這人間之物。”

“君上的娘親是凡人？想來應該是個大美人吧。”

“凡人壽命有限，娘親的樣子早已模糊不清了，只聽父君時常講述。娘親走后父君郁郁寡歡，甚至自愿以身殉國，用全部的修為延緩污臟的海水蔓延。”

“老海君大抵是想早點去見娘娘吧。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的情感令人羨慕。”

“父君是如愿了，而孤早早便被推上了高位，嘗遍孤冷凄清的滋味。”

“君上早日成親，繁衍子嗣，就不孤冷了。”

四腳龍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便離開了，而細細卻神色復雜。

自打元神無缺，我便覺得神智清明了很多，一些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關要訣竅忽地都想明白了，不少術法一練便會，原本便會的術法還能舉一反三，融會貫通。這讓我信心大增，趁著海君殿水系靈氣充沛，加緊修煉水系術法，心想把之前落的盡力補上。

聽侍女們講，過幾日便是凡間的海君誕辰，凡人們會在海君廟舉行大型的祭祀活動，到了晚上還會有花燈會，熱鬧非凡。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從昆山溜出來有些日子了，還沒能去凡間瞧瞧呢。

四腳龍作為深受“愛戴”的滄溟海君，自然是要去凡間傾聽百姓的疾苦，然后接受眾人的膜拜。

誕辰這日，那龍早早的沐浴更衣，還特意使了法術換了一身裝扮。

只見他身形高挑秀雅，扎著簡單的發髻，垂下兩條絲絳于身后，換了一套凡間的墨色圓領長袍，邊角用金色絲線繡了海浪，腰間綁著蟠離紋寬邊錦帶，執一把文人扇，將平日里的王者威嚴一概遮掩住，平添許多風流倜儻。

身旁的幾位侍女姐姐皆是驚呼，我也跟著稱贊道，“王爺真是俊朗無雙，好似那濁世佳公子”。許是我最近溜須拍馬的功夫也見長，那廝竟然溫柔一笑，醉人心脾。

他手中的扇子出其不意地輕拍在了我的額頭上，“你隨孤同行，一路伺候”。此言一出，又惹來一片嫉妒的目光。

心中狂喜，我頓覺得四腳龍順眼了幾分。然，這廝打量了我一番后說道，“你這身打扮過于簡單，平白辱沒了孤的體面”。只見扇子一揮，便給我換了一身裝束。荼白色圓領半袖，妃色襦裙，群邊繡著幾尾栩栩如生的錦鯉，隨著裙擺的飄動猶如在池水中嬉戲。這廝果然很是講究，比女子還懂得裝扮，我甚是滿意。

四腳龍仙法高深，一個簡單的避水訣由他使出便開出一條筆直大路，轉眼便從幽幽深海來到了海邊的小城。

今日的小城熙熙攘攘，凡人們皆是盛裝打扮，帶著祭品前往城東的海君廟祭拜。那龍幫我理了理衣角，提醒道，“在凡間不可亂用靈力，謹言慎行，稱呼也得換一換，喚我墨公子即可”，我依言稱是。

于是我便緊隨著所謂墨公子，順著人群，前往城東山上的海君廟。饒是這海君廟修建得器宇軒昂，占地數畝，今日依舊是無寸地空閑，人頭攢動，跪拜在大堂中的凡人此起彼伏，花果祭品堆積如山，香案煙霧繚繞。

而那海君的塑像看得出來做工精細，只是表情好生嚴肅，還添上幾筆胡須和皺紋，活脫脫一個裝深沉的老頭子，和我身邊這位公子好像沒什么相似的地方，不免覺得好笑。

用了點障眼法，隱在了雕像后面，只見祭品香火之氣隨著眾人的誠心跪拜愈漸濃厚，把四腳龍團團圍住，一時間各種祈愿猶如梵音絲絲入耳，他少不得一一批閱。據說這些香火就是東海靈氣的重要來源。

我隨意聽了幾耳，大抵是這幾年魚蝦收成銳減，祈求海君開恩云云。但也有個別求姻緣求子嗣的，可能反正是獻了祭品，數愿并求比較劃算，估計海君在他們心中是個比較好說話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