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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夏天里的蚊兒

我很羨慕林城現在的小孩子,羨慕他們天藍色的校服,羨慕他們純真可愛的面容,羨慕他們生活在這樣一個這樣美好的林城里。

和很多人一樣,我和陳安小時候也特別有想象力,但是因為我家那幾年情況不好,陳安一直被父母遺忘,我們只能把心底的純真與幼稚掩藏起來,懂事的對長輩說,那些可愛的玩具只有小孩子才喜歡。

他們總是欣慰的點頭,贊嘆孩子懂事了,可他們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這些聽話懂事的人,也不過是幾歲的孩童而已。

眼前的橡木森林入口處,佇立著一個巨大的石雕,是電影里那個漂亮可愛的大龍貓,大龍貓咧著嘴,呲著牙,開心的保持四十五度角的微笑。

讓林城充滿生機的,并不僅僅是滿城的樹木,還有這些善良的人。

我想,當初建造城市公園的工程師一定也是個可愛的人,他們把自己美好的童心傾注在這個城市的邊邊角角,硬是讓灰撲撲的水泥城市帶上了粉色。

林城啊,我真為你感到自豪。

“先生您好,請讓一下路。”

身后傳來一道甜美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感嘆。

我轉過頭,就看到一張精致甜美的小臉,穿著清涼的小裙子,因為離得很近,我甚至能看清她臉上細小的絨毛,白皙的皮膚因為運動而帶上潮紅。

是林萱。

她顯然也沒想到在這里能遇到我,手呆呆地放在我的肩膀上,她沒動作,我也不好先說話,就只能尷尬的保持著回頭的姿勢。

我是第一次距離她這么近,林萱的五官很與眾不同,整體沒有太大的層次感,但看上去很舒服,從遠處看,只覺得這個女孩很干凈,離得近了你才能從她柔和的五官里看出一絲嫵媚。

“嘿嘿,林萱萱,你好啊。”看著女孩可愛的面容,我突然下意識的給她的名字多加了一個字,仿佛這樣的疊詞才適合眼前的人。

“你……你好,林恩。”

林萱被我曖昧的語氣驚到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我會突然不正經起來,平時在班上,我整天都迷迷糊糊的,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所以她對我的了解也很少。

“你……你好……”我被林萱局促的樣子逗笑了,就故意學她結巴的語氣。

我相信眼前這個干凈可愛的姑娘才是真正的林萱,上一次的陰暗只是她的應激反應,和對這個世界的防備,我知道每個人的生活不同,林萱眼里的林城肯定和我不一樣,所以我不怪她。

帶她認識我眼中的林城就好了。

我一定會成功的,她也一定會保持這種美好的一面,不是嗎?

心里突然涌現濃濃的使命感,我從沒有如此迫切的期望過一件事,從來沒有。

在林萱身后,還跟著一群小朋友,穿著和林萱同樣的制服,戴著或藍或粉的小圓帽子。

真是一群可愛的小天使。

林萱也是。

我發現我突然有點喜歡她了,這種感覺一經萌芽就變得不可收拾起來,并且迅速的在我心底織起一張大網,牢牢地將我束縛在其中。

“林…林恩,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林萱好像很不想讓我看到她這一面,所以顯得特別緊張。

我盡量壓抑住眼底突然洶涌起來的情感,放緩語氣對她說:“不是,我在這迷路了,你對這里很熟悉吧,能不能帶上我?”

說完我就想扇自己,怎么能說出這么蹩腳的借口。

她也顯然不相信我這套說辭,奇怪的看著我。

我也瞪大眼睛,跟傻子一樣看著她。

終于,林萱敗下陣來。

“嗯,那你就跟我們一起吧。”

她的聲音很溫柔,我從沒見過她的這一面性格。

為了不引起她的排斥,我安靜的跟在隊伍最后面,林萱身后的這些小朋友也很安靜,像一群小哥布林一樣跟著老大在森林巡邏。

走了一會兒,我前面的一個小男孩扯了扯我的褲子,示意我彎下腰。

“大哥哥,你認識我們的姐姐嗎?”

他的聲音很小,好像生怕別人聽到一樣,問完就迅速轉過身,重新跟上隊伍。

不過他顯然很沉不住氣,轉過身沒多久就扭著小屁股示意我回答他的問題。

我也被這種小心翼翼的氛圍所感染,彎著腰像個鴕鳥一樣跟他交流著。

“對呀,我是你們姐姐的好朋友呢,是最好的那種朋友哦。”

小男孩聽了我的話詫異的轉過頭,瞪著大眼睛問我:“真的嗎?”

“真的!”

“就像我和小花那樣好的好朋友嗎?”

雖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小花是誰,但看他迅速變紅的耳垂,我就能大致猜到了。

“是的!”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回答的這么認真,這么迅速,驚訝的大張著小嘴,過了一會,他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然后轉身趴在前一個小女孩的肩膀上,小聲說著什么,很快,前一個小女孩也露出和他差不多的神情,兩人臉對著臉,大張著小嘴,像是對這個消息很驚訝。

小女孩又轉身對著她前面的小朋友說著什么,不一會兒,這群小哥布林就全部得知了消息。

我本來并沒有在意小男孩說的什么,但經過他們這樣一鬧,心里就跟貓抓了一樣。

面前的小哥布林隊伍開始鬧騰起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死氣沉沉,那些小朋友都接連轉過身來看我,發現我也看著他們以后,就朝我露出一個個善意的笑臉。

走在最前面的林萱也發現了動靜,回過頭來看發生了什么事。

她一回頭,那些小朋友就像是偷吃糖果,被老師抓了個現行一樣,局促的立正站好。

林萱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我,我朝她聳聳肩,示意我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沒有發現異常,林萱只能轉過身繼續帶著隊伍行進。

她剛轉過身,身后這群小精靈又鬧騰起來,紛紛向我眨眼睛,還都統一舉起右手,將短短的食指拇指交叉,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

“愛你哦。”

離我最近的小男孩顯然過于激動,一下沒控制住音量。

我終于知道他們嘴里念叨的是什么。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的態度轉變的這么快,但我大致知道,我應該是被這些小哥布林接受了,成了他們這個巡邏小隊的預備成員。

這種感覺真好。

林萱帶著我們在橡樹森林里繞了很久,我沒來過多少次,所以每當看到一些奇特景觀的時候,嘴巴張的和小哥布林一樣大。

她看我這個樣子,也終于相信我是第一次來這里,所以表現的像個鄉下孩子。

我仿佛聽到了形象碎裂一地的聲音。

不過林萱好像并沒有看不起我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相反,她為了讓我更多了解到橡木森林的景觀,特意從前排走到我旁邊。

帶來一股好聞的少女香味。

我前面的小男孩自從發現我嘴巴張的跟他一樣大之后,就和我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撒著嬌爬上了我的懷抱。

于是我就抱著這個小哥布林一起張嘴。

林萱帶著笑容,安靜的看著這一幕,出奇的沒有阻攔。

我感覺到了她的眼神也不敢回頭,生怕破壞這個畫面。

以前聽人說,關心則亂,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心里甜蜜蜜的,嘴巴也跟著張的更大,最后實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就開心的帶著一群小哥布林,在橡樹森林里上竄下跳,快活的像一群猴子。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不知不覺間,橡樹森林已經亮起了街燈,這些燈被特意加工過,所以會發出昏黃的光,將小道旁的所有東西都鍍上一層金色。

林萱帶著小哥布林隊伍走到樹下的臺子上休息,這些精力旺盛的小可愛一爬上臺子,就一個靠一個的堆在一起,小帽子滾落的滿地都是。

林萱上前招呼他們一個個坐好,我就在旁邊撿散落的帽子。

等所有的小哥布林坐好以后,林萱才從背的登山包里取出各種野餐的食物。

我靜靜的看著林萱給孩子們分發食物,每個人多少蘋果,多少面包,多少雞蛋……

等到所有的孩子們都分到了食物,開心的坐在一起享用晚餐的時候,林萱才有機會閑下來,帶著疲憊的笑容看著小哥布林們。

昏黃的燈照在他們頭頂,一切都美好的像夢境一樣,林萱安靜的笑就像是一泓清泉,悄無聲息的灌溉著我心底的種子。

我真的很喜歡這樣的她,真的。

一陣微微的晚風,吹著橡木發出歡快的聲響,林萱被風打斷思緒,回過頭正好對上我的目光。

她這才想起來,這邊還有一個大哥布林。

林萱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然后起身朝我走來,我像個傻子一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眼前的女孩像是從遙遠的南疆,跋涉萬水千山向我走來,所過之處,春暖花開,她帶來了滿山的清風,彌漫過山崗、河流,帶起海洋的沙,吹散夢里沉寂的眠。”

心里突然響起這些沒頭沒尾的句子,沒辦法解釋,更沒辦法表達出口。

“嗯……林恩,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還在這里。”

林萱說話的時候不斷的用手挽過耳邊的碎發,緊張的滿臉通紅。

原來她也有下意識的動作啊。

“嘿嘿,沒事,沒事。”受她的影響,我也開始局促起來,下意識的摸后腦勺。

“今天的干糧不夠,我們分著吃吧。”

“好啊。”

我的聲音里不自覺的激動起來,還好她沒發現。

放到平時的話,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因為我不想妨礙別人,說白了,也是不想與別人有太多交集。

但今天,我下意識就同意了,印象里能讓我這么痛快做決定的人好像只有陳安。

現在多了個林萱。

也挺好。

林萱坐在我身邊,距離我不到五厘米,我仿佛能感受到她身體的熱量。

她掰開手里的面包遞給我,然后我們倆也開始了遲來的晚餐。

不遠處的小哥布林們正在吃飯后水果,晚風正好,時間正好,林萱向我講述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林恩,你喜歡這些小精靈嗎?”

“喜歡啊,怎么了?”

林萱抱著腿,蜷縮著靠在我的背上,聲音飄渺的像是林間的風。

“其實,要成為一個小精靈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仿佛壓抑著很磅礴的感情,說一會兒就得停下來醞釀感情,我很應景的沒有插嘴,生怕驚擾到她。

“這些孩子都是林城孤兒院的小精靈,他們一降生在這個世界,就失去了最親近的父母,所以上帝就給他們彌補了一雙翅膀。”

“林恩。”

“嗯?”

“你說,這個世界是好是壞?”

我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解釋才能抹平她話里的憂傷,只能盡量中肯的說:

“世界是罪惡的,充斥著貪婪與罪惡,人的存在呢,打破了世界的平衡,讓冰冷的生物圈出現了情感,所以,我感覺世界的好壞,取決于人的好壞。”

“我沒你那么樂觀,我也相信美好,但世界不讓我變得美好。”

林萱站起身,恍惚間,那個漆黑沉重的她又出現了。

“姐姐,哥哥,給你們蘋果,這是我自己的呢,小清她們的的水果都被自己貪吃了。”

中午被我抱著的小男孩拿著一個蘋果往這邊走來,因為天黑看不清路,他小心翼翼的把蘋果護在胸口。

“給,哥哥。”

“夏蚊兒,你自己怎么不吃,要給哥哥呀。”

林萱蹲在小男孩的面前,又恢復了剛才的美好。

“因為我喜歡哥哥。”夏蚊兒奶聲奶氣的說。

見他這么可愛,我也忍不住上前抱起他。

“這么喜歡哥哥呀,那今晚陪哥哥睡好不好?”

“好!”

夏蚊兒清脆的答應道,不過下一秒仿佛想起了什么,臉又迅速垮下來。

“可是院長不讓啊。”

我向林萱投去疑問的眼神,得到她的肯定后,我也和夏蚊兒一樣充滿遺憾。

“那,蚊兒,下次你來陪哥哥睡好不好,下次哥哥親自去找你們院長!”

“真的嗎?”

“真的!”

“那,我們拉勾勾。”

“好,拉勾勾。”

和夏蚊兒約定好之后,小男孩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蹦蹦跳跳的跑去跟其他小哥布林炫耀了。

“你不該給他希望的,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

林萱并沒有像夏蚊兒那樣開心。

我上前用胳膊一把圈住她的脖子,像挽著陳安一樣扯著她往燈光下走去。

這么大膽的事我真是鼓足了吃奶的勇氣,不過最大的原因是,我找到了林萱的軟肋。

她不想讓夏蚊兒他們看到她的陰暗面。

她還是向往美好的。

“林恩,你放開我!”

“嘿~你再掙扎,再掙扎我就叫夏蚊兒過來了。”

“你混蛋!”林萱一臉要吃了我的表情。

之前我還會害怕她這副樣子,現在嘛,就只覺得可愛。

她其實是個美好又可愛的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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