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明月二
- 碧海無憂劍
- 少常山子里
- 2226字
- 2019-04-06 20:26:35
寒風(fēng)剪卻天下三分生機(jī),自然也要還蒼生幾點(diǎn)清素。
青山遠(yuǎn)去,往事如空,唯留幾分殘念。
凌晨。
西延城,長樂賭坊。
恰是這里最熱鬧的時候,但此刻卻分外清凈。
因?yàn)榇罄习逡獊磉@里。
這里也守著數(shù)不清的小弟,有些人連大老板的面都沒見過,每個人都愿意給大老板賣命。
大老板能在整座江湖站住腳,這些小弟絕對是功不可沒的。
當(dāng)有人問起大老板時,他們聽到的人總是會立馬豎起身子。
問起大老板的人絕不會少,可今天來問大老板的至少已經(jīng)來了十八人,這些小弟也都是久經(jīng)江湖的家伙,殺氣騰騰,一眼就能看出絕不是好招惹的貨色。
此刻問起大老板的這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桿槍,手上卻帶著一個青黑的手套。
他很黑,很瘦,穿著緊身的黑色衣服,鼓起的肌腱顯得十分有力,綠色的眸子如沙漠里的大雕一樣銳利。
沙漠里的獵物十分稀少,沙漠里的大雕眼力自然要比普通的老鷹更銳利幾分。
他是騎快馬過來的,跟他一起的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看著都神采奕奕,顯然休息的很好。
快馬一停,他就像一道閃電劈了進(jìn)來。
碧綠的眼睛像毒蛇一樣朝群中一咬,道:“誰是洪老大的小弟。”
這里沒有毒蛇,可他的目光卻比毒蛇都讓人心顫。
這句話剛出口,瞬息間就有幾十個人站了起來,然后紛紛坐下,只留下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
這里的大老板就是洪太蘊(yùn),‘翡翠金身’洪太蘊(yùn)!
這個漢子就是這片地皮上的老大“鐵板”魷三。
他曾經(jīng)有個西北皆知的名字,‘鐵虎’雷震山,一手刀法出神入化,‘鐵虎’一嘯,不說江湖,就是官府也要給兩分臉面。
尤三反問道:“你找大老板干什么?”
那人道:“和他談買賣!”
尤三笑道:“今天大老板吩咐,不談買賣!”
那人道:“談賣命買命的買賣!”
買命賣命的買賣確實(shí)是個例外。
尤三不緩不急的道:“你們要賣命還是要買命。”
那人也不躁,道:“賣命!我們這三條命!”
尤三道:“你們打算賣多少?”
那人笑了:“三百萬兩銀子!”
整個賭館外都顯得有些沉寂,仿佛能聽到樹枝摩擦的聲音。
尤三一愣神,也笑了起來,惡笑:“此地可不是閣下鬧事的地盤!”
話音未盡,尤三已如弓弦般彈起,耀眼的刀光已把大地籠罩,可怕的刀光融入了凜冽寒風(fēng),一刀斷魂!
這一刀劈出,雖是一招平平常力劈華山,但力道之強(qiáng),氣勢之壯,卻當(dāng)真無可倫比。
一抹刀光雖然突兀,極為出人意料,那人卻凝神直立,眼中分明有一分嘲意。
就在這時,那人已然探出手來,恰似晴空閃起一道青雷。
只聽‘當(dāng)滄’一聲,一點(diǎn)青黑已然抹上璀璨的刀芒。
震耳的金鐵交鳴回響不絕。
剎那間,尤三驟然覺得手腕一裂,刀已從手中掉落,鐵打的刀柄上出現(xiàn)了一指大的缺口。
“嘭!”
尤三的身體好似一個斷線的風(fēng)箏,狠狠墜落地上,濺起一片黃土埃塵。
‘鐵板’已經(jīng)成了一塊爛泥板。
死一般的寂靜。
一干小弟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其中十幾個跑來想把尤三扶起。
那人喝道:“我們值不值三百萬!”
尤三來不及回答,驟然失色,道:“不要碰我!”
涌來的小弟只得怔怔地站著。
尤三極為困難的吸了口氣,面色鐵青,看著自己有些發(fā)青的手,道:“千毒手宋淺?”
宋淺笑道:“果然不錯,我身后二位身手絕不下于我,我三人值不值這三百萬!”
才過兩個呼吸。
尤三頭上滾下了豆粒大地汗珠,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顫聲道:“果然值這三百萬!盧玉,照顧好我大娘!請這三位大人里面好生歇息!”
只見尤三牙關(guān)緊咬,不停的抽搐,已經(jīng)進(jìn)的氣少,出的氣多,一抹詭異的綠色已經(jīng)從握刀的右手傳遍了全身。
在場所有小弟眼里都充滿了恐懼。
宋淺垂目嘆道:“一口聲都沒叫出來,是個好漢!可惜...我的毒,從來沒有解藥!”
盧玉踏了兩步貼上來,恭恭敬敬的道:“還請三位爺進(jìn)去歇息,大老板馬上就到。”
宋淺一聲也不吭,直直一站,兩只綠的發(fā)光的眸子冷冷的盯著抽搐嘔吐的尤三。
盧玉抿緊了嘴,頭深深的埋下。
只見馬上了兩個人終于慢慢的走了過來,一男一女,皆背利劍。
男的一身粗布衫,眉間一點(diǎn)劍印,女的一身紫紗,眉間也有一點(diǎn)劍印。
只見那兩人視周圍數(shù)百人如若無物,一步一踏,飄逸如神仙眷侶。
江湖兩佳侶,紫青雙劍。
紫劍為男,青劍為女,兩人皆是天下有名的頂級劍客。
盧玉迎面堆笑道:“兩位...仙侶請進(jìn)歇息,酒肴單間早已備好。”
兩人見也似是不見,施施然就飄進(jìn)了賭場。
尤三終于忍不住哼了出來,他的兩排牙齒都已經(jīng)脫落,皮膚悄然蔫了下來,詭異而濃綠的液體在他的肌膚下蔓延,游動,刺破在尖利的石頭上,流出可怕的膿水。
滿地的膿水飄起陣陣青煙,嗤嗤作響。
一干小弟的臉色早就變了,變得很奇怪,又是驚懼,又是尊敬,又是不忍,都擰過了自己的頭。
宋淺卻饒有趣味的凝視著扭動的身軀,面色似乎有幾分愉悅。
他在感受獵物被這種無解的劇毒所緩緩毒殺的滋味。
如果你也能感受到地上一個人身子從外自內(nèi),內(nèi)臟流出,緩緩溶解,化為滿地膿水,最后飄成漫天青煙的那種感覺,你才會了解到那是種什么樣的滋味。
西延城西,一輛馬車正在晃晃悠悠的向前滾動著。
馬車雖大,卻顯得有些破爛,車上的布幔早已破碎,車頂堆積滿了灰塵。
白玉蟬正在馬車?yán)镂沟叮貌杷沟叮槐瓭饪嗟牟杷芾斓娜龅酵该鞯牡都猓朵h劃破柔軟的茶水,散發(fā)出清幽的寒光。
張環(huán)坐在車轅上,輕輕撫摸著從馬車?yán)锫映龅募t布,布里裹好的是他的霸王槍。
白玉蟬悠悠嘆道:“很久以前,殺人對我來說,本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可是走出白家我才發(fā)現(xiàn),只有殺戮才能讓我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義。”
張環(huán)道:“只因?yàn)檫@世上很多事情,殺人是處理它們最快,最好的辦法。”
白玉蟬面帶溫柔,道:“江湖該殺的人很多,殺完本是一件沒有可能的事情。”
一抹陽光從破碎的車簾外照射進(jìn)來,揮灑在白玉蟬的面龐上,那一抹妖冶淚痕不知何時已然消失。
馬蹄聲碎,風(fēng)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