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秋天來的快，去的也快。一轉(zhuǎn)眼冬天已經(jīng)來了，氣溫也降的飛快。

蘇黎怕冷，每年的冬天都會把自己裹得格外的嚴實，因此冉燃在車站看到她的時候還嘲笑她是個“大粽子”。

“給你。”蘇黎將一直抱在懷里的紙袋塞到冉燃的手里。

冉燃接過來，打開紙袋探頭看了眼，好奇道：“什么好東西？”

“看你最近總是容易犯困，特意從家里帶的咖啡。”

“我家里又不缺咖啡?！比饺嫉皖^擺弄著袋子，滿不在乎地說道。

“不要算了，我可以送給別人。”說著蘇黎作勢就要去奪她手里的袋子。

冉燃眼疾手快地把袋子緊緊地護在胸前，生怕被蘇黎再搶回去：“哎！別別別！不要白不要嘛！”

蘇黎就知道她會這個樣子：“德行。”

冉燃抱著袋子沖著她得意地做了個鬼臉。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許辰安和覃毓兩個人騎著自行車慢慢悠悠地晃進校園。

覃毓熱情地沖著兩人招手，相較于他的熱情，一旁只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的許辰安，就顯得有些冷淡了。

許辰安看到蘇黎裹得嚴嚴實實的樣子也忍不住彎了眉眼，心道：“怎么穿這么多？”

蘇黎見許辰安只穿了件黑色呢子大衣就出門，忍不住皺了皺眉，光是看著就覺得冷，

幾個人貌似都承受不住冬日里冷冽的海風，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就回到了各自的班級。

因為很快就要期末考，大家都投入到緊張的復習時間中，就連平日不太在意考試的冉燃這次都百般認真。

“我爸說這才只要不是倒數(shù)，帶我去北歐玩一圈，最最重要的是會帶我去看演唱會！”冉燃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個寫著“奮斗”的頭巾，意氣風發(fā)地纏在頭上，握拳信誓旦旦地說。

“那你加油?！碧K黎對她還真是沒辦法，就知道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她才想要學習。

“放心，等我回來給你帶你喜歡的巧克力。”冉燃沖她眨了眨眼。

“吶，這些?！碧K黎默默地將厚厚的一摞筆記本推到她眼前，毫不留情地打擊她，“先把這些筆記弄完你再想你的歐洲之旅吧！”

蘇黎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留給她一個“保重”的眼神。

冉燃翻了翻密密麻麻都是字跡的本子，瞬間垮了臉：“這個樣子，還不如讓我在家好好待著呢！”

“你可以找你的夏翎學長補習嘛~”蘇黎沖著她促狹地眨了眨眼，“你最近不是和人家走的挺近嘛~”

“少來！”冉燃拿起一本本子佯裝生氣地拍了下她的頭。

蘇黎撇了撇嘴：明顯是一副被戳穿了心事惱羞成怒的樣子嘛！

期末考試在一天天的復習中不知不覺地到來了，等考完了最后一門后，冉燃一看到蘇黎低著頭從教室走出來就大步上前攬住了她：“走！解放了！姐姐帶你去吃頓好的！”

蘇黎看了眼單肩背著書包興高采烈的冉燃，不忍心掃興：“你還真跟今天就解放了一樣！”

“那是！考試成績什么的，等出來的那天再說唄！”冉燃大手一揮，全然把考試拋在了腦后。

蘇黎被她拖著，一路上吸引了一眾人的目光，害的她漲紅了臉，埋首在冉燃的肩膀上：“去就去，你這樣拉拉扯扯的，我都沒有臉再見人了！”

冉燃聽完，爽朗大笑。

兩人的笑聲飄散在冬日的小巷中。

冉燃給蘇黎打電話的時候，蘇黎正在蘇園整理書畫，聽到熟悉的鈴聲忙放下手中的活兒跑了過去：“喂，你好呀冉……”

“女王”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電話另一端冉燃興奮的笑聲給打斷了。

“小梨子，你猜猜我現(xiàn)在在哪里啊？”

蘇黎將手邊的電話夾在肩膀上，空出手來給自己倒了杯暖茶：“說吧，在哪兒瘋呢？”

“我現(xiàn)在啊……”冉燃將話筒離著耳朵遠了些，想讓蘇黎更清楚地聽到自己這邊的聲音，“我在芬蘭！現(xiàn)在能聽到下雪的聲音嗎？”

冉燃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花，晶瑩的小雪片落在掌心不一會兒就化成了小水滴。

蘇黎笑了笑，哪能聽見什么落雪的聲音啊，只能聽到冉女王興奮的叫聲：“怎么樣？異國之旅呢！”

“沒想到老爸那個人居然真的帶我出來了，雖然還帶著一個不討人喜的女人，但是想想現(xiàn)在是站在荷蘭就覺得好開心！好開心！”冉燃沖著蘇黎大喊。

蘇黎頭疼地將電話從耳邊移開了些，起身來到窗邊，不知何時西塘這邊居然也飄起了小雪花，一片一片的雪花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閃耀著璀璨的星光。

室外是零下好幾攝氏度的天氣，室內(nèi)卻是溫暖如春，窗上蒙了層白色的水霧，蘇黎站在窗前手指下意識地在玻璃上一圈一圈地畫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電話那邊冉燃的話。

“小梨子，快聽！”突然，那邊的傳來冉燃激動的聲音，“是新年的鐘聲！”

蘇黎側(cè)耳去聽，確實從電話另一端傳來了一聲聲的敲鐘聲，不一會兒又傳來了禮花綻放的聲音，是新的一年了。

“蘇黎！新年快樂！”冉燃擠在擁擠的人群中，對著電話大喊。

蘇黎的心中驀地一暖，唇角上揚，兩頰的梨渦滿是笑意：“新年快樂，冉燃。”

窗外有煙花悄然綻放，蘇黎看著空蕩蕩的蘇園，淚水從臉頰滑落。

許辰安家的新年無非是回到爺爺奶奶家的大院，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守歲，年復一年，倒是有點厭倦了。

找了個借口偷偷溜了出來，許辰安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熟練無比地點燃，小小的火光在夜空中一閃一閃。

他靠在墻上，一手翻著手機，手指在“蘇黎”的名字上摩擦了很久，正在猶豫要不要打過去的時候，電話突然想了起來，是覃毓。

“許辰安，過年好??！紅包拿來！”還沒等他開口就被覃毓搶了先，“對了，幫我和伯父伯母還有爺爺奶奶問好??！”

許辰安掐滅了煙，敷衍地嗯了一聲。

“怎么興致不高啊？”覃毓那邊很熱鬧，吵吵鬧鬧的聲音不斷從電話另一端傳過來，居然還聽到了有人叫他過去搓麻將。

“沒有。就是有點不舒服?！焙鷣y找了個理由搪塞他。

不過也就是覃毓心大沒有多想，囑咐了他幾句注意休息，覃毓留下句“明天一大早過來拜年”就掛了電話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許辰安低著頭，一直盯著手機的屏幕，半晌還是關掉了屏幕，轉(zhuǎn)身進了屋里。

“辰安，去哪了？”許母和大伯母聊的正開心，聽見開門聲，抬頭就看見許辰安從玄關處走過來，低著頭在拖鞋，肩膀上還有零星的雪花。

“屋子里太悶就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痹S辰安將大衣掛在門后，背對著許母隨口回了句。

“你爺爺在樓上等著你呢！”許母彎了眉眼，抬手指了指樓上。

許辰安抬頭看了看樓上，抬腳朝樓上走去。

“叩叩”。

許辰安停在門前輕輕敲了門，聽見里面?zhèn)鱽硪宦暽n老的“進來”，才推門進去。

一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淡淡的中藥香，許老爺子因為年輕的時候上過戰(zhàn)場，身上落下了病根，年輕的時候倒也不覺得有什么，等年紀大了才覺得這里疼那里疼的，找了個熟識的中醫(yī)開了藥方，日復一日的調(diào)理著。

許辰安進來的時候，老先生正在魚缸前喂魚，聽見他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道：“辰安啊，你來了？”

“爺爺?！痹S辰安站在老爺子的身邊，等著他繼續(xù)說。

老爺子等把手上的魚食都喂完了才轉(zhuǎn)身拍了拍愛孫的肩膀，和藹的說道：“坐吧坐吧，不要拘謹。”

爺孫兩人在沙發(fā)上坐下來，許辰安嫻熟地給兩人各斟了茶。在他斟茶的空隙，許老爺子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自己的愛孫。

許老爺子這一生一共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生了兩個都是女兒，直到二兒子結(jié)婚生下許辰安，許家這才算是后繼有人了，于是，許老爺子對他的疼愛自小就比對兩個孫女要多些。

“辰安看著比暑假來的時候要沉穩(wěn)了許多?！痹S老爺子接過他遞過來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頗為滿意。

“是。畢竟那個時候才初中。”許辰安想起幾年前的事眼底也浮現(xiàn)笑意。

“是??！長大了，越來越能擔得起重任了！”許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戰(zhàn)場上廝殺，現(xiàn)在想起那段歲月都覺得恍如隔世啊，哈哈哈！”

老爺子爽朗的笑聲在房間里格外的響亮。

“對了，上次你來的時候不是還見過那個蘇老先生嘛，說起來也是世事難料??！”

許辰安手中的動作頓了下，心中總有種不安的感覺：“蘇老先生？”

“是啊，蘇老先生。你剛走不久就被指說作品抄襲一個年輕的后輩，蘇老爺子本來不在意這些事情，可是居然有記者不斷地跑到家里來采訪！蘇老爺子又是清高且絕不允許別人往自己身上‘潑臟水’的人，一怒之下突發(fā)腦溢血去了……”說起這件事許家老爺子覺得可惜，眼里都是難掩的悲傷。

“蘇家爺爺……已經(jīng)不在了……”還是因為那樣的原因……

“哎，蘇家那丫頭，蘇老先生下葬的那天哭的跟個淚兒人似的，讓人心疼……”

“蘇黎？”許辰安騰地一下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茶杯因為他的動作灑在了衣服上他也絲毫不在意。

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為何再次見到蘇黎的時候總覺得她不再是蘇園里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了，少了分靈氣多的是心事。每次靠近，每次談及往事，蘇黎眼底的那些情緒，他現(xiàn)在都能明白了。原來，她一個人竟承擔了這么嗎？

“爺爺，我現(xiàn)在出去趟！”許辰安也不管身后的老爺子是何反應了，拿起桌子上的手機就匆匆離開了。

“喂！臭小子！你開著我的車去哪兒？”許父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許辰安啟動了他的車，震驚之余，更多的是這臭小子要去哪兒。

許辰安哪里還顧得上這么多，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蘇黎！

車子絕塵而去，許父站在門口氣的直跺腳：“這個臭小子，真的是反了！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