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命案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中心派出所的能力范圍，周末被岑牧抓到的那個小偷少年和他的兩個同伙被移交到了刑警隊。

岑牧和中心刑警大隊的頭頭展開一段毫無營養(yǎng)的親切友好交流后，領著蘇筱和諶光去見那三名少年嫌犯。

這位叫王子琪的少年心理素質實在差得很，短短兩日竟是憔悴得脫了像。看見岑牧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撲過來：“警……警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岑牧迅速地避開他的眼淚鼻涕攻擊，將這種安慰人的天使工作讓給了跟在身后的小同志諶光。

“放心吧，不是你干的，沒人會冤枉你。”

聽岑牧這般說，王子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們說……說我們是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可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只是被劉楓和陳寧叫過去，就，就捅了那個流浪漢一刀，是捅胳膊上的。我真的沒殺人……”

“他們?yōu)槭裁唇心氵^去捅這個流浪漢？”

“他們說……說只是個流浪漢，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不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王子琪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大概是想換取點同情，然而岑牧大概是吃秤砣長大的，完全是一顆鐵打的心。他冷靜地從這聲嘶力竭的哭聲中分析出了悔恨——不是為自己傷害了別人而悔恨，只是悔恨自己為什么被抓住了。明明只是個流浪漢，明明說了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流浪漢是這個城市的透明人，他們明明存在卻又毫無存在感，失蹤乃至死亡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更沒有人會在意。

岑牧輕輕嘆了口氣，對諶光說：“你審著這個，我和蘇筱去瞧瞧另兩個。”

出了審訊室們，蘇筱搖搖頭：“不會是他，他沒那樣的膽識。”

“我相信他說的大部分是真的，雖然具體是不是只捅了一刀還得聽聽另兩個小兔崽子怎么說。倒是他說‘劉楓和陳寧叫他過去捅流浪漢并保證不會被發(fā)現(xiàn)’這點，很奇怪啊！他們?yōu)槭裁磿@么說，這么做呢？”

蘇筱愣了一下：“你是說，那兩個人不是……”

“是不是，去問問就知道了。”岑牧扯了扯襯衣的領口，愣是把好好一身精英范兒的衣服穿出了一股子痞氣，“女士優(yōu)先，你先挑一個？”

蘇筱不緊不慢地拿起手機對著他咔嚓一下，岑牧一愣，蘇筱已經(jīng)迅速從聯(lián)系人里挑中了一個發(fā)出去：“嗯，拍的不錯，沅沅應該會喜歡。”

岑牧反應過來：“我擦，你就不該叫蘇筱，應該叫蘇黑。”

蘇筱得意地晃了晃手機，推開劉楓所在的審訊室走了進去。

正在接受一家雜志采訪的白沅沅聽見一條信息進來，低頭點開。一旁負責拍照的攝影師就見一直沒有什么表情的白小姐突然露出了一個微笑，連忙咔咔拍了兩張。

白沅沅默默點了保存，抬頭對上采訪編輯好奇的目光，落落大方地給對方展示：“朋友抓拍了我男友的丑照。”

編輯飛快瞄了一眼，感覺被塞了一嘴狗糧，心痛難耐。這也算丑照？！果然好看的人就該和好看的人一起玩！

岑牧拿蘇筱沒辦法，只能憋著一肚子氣進了審訊室。大馬金刀地往那個叫陳寧的少年面前一坐，岑牧將文件夾扔到桌上，然后慢條斯理地開始挽袖子：“來吧，小朋友，咱們好好聊一聊。”

“我要見我的律師。”陳寧看著他一臉平靜，顯然心理素質要比唐子琪好多了。

“喲，可真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子啊，一言不合就要找律師。還好你的同伴沒你這么多事，都已經(jīng)招了。小子，放心吧，證據(jù)確鑿的殺人重罪，再好的律師也救不了。”

陳寧終于有了一絲表情，大概是沒有見過這么無恥的警察。

“警官，我……”

“我知道，你想說你沒有殺人，只是捅了他幾刀嘛。明白，他們都是這么說的。”

岑牧打斷他的話，從文件里取出一張標注了死者傷口位置分布的紙：“來，好好回憶一下，自己到底分別捅在哪里了？想清楚再標出來。”

陳寧猶豫著不動，岑牧看起來卻似沒什么耐心：“當然你也可以不說，那我們肯定就優(yōu)先采納唐子琪和劉楓的證詞了。反正就一刀致命傷，如果不是他們戳的那就是你，如果三個都不承認那就三個都按殺人犯處理。”一邊說著一邊動手收拾。

到底還是年紀小，心理素質只是瞧著還湊合其實并不經(jīng)嚇。見岑牧這般操作，陳寧頓時有些急了，連忙伸手按住：“你……你怎么這么隨意？”

岑牧嗤笑一聲：“小祖宗，你看看時間成不，我這跑一上午了，再和你耗兩小時，我還吃不吃飯了，真當警察不用吃飯吶！”

陳寧：“……”

“標還是不標，一句話，麻溜地！遲了食堂該沒肉了。”

“現(xiàn)在這幫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啊！”岑牧走出審訊室，將剛從陳寧處得來的證詞往等在門外的諶光面前一推，“蘇筱還沒出來呢？看來她這運氣不太好啊，先挑也沒挑到個軟柿子。”

“柿子是不軟，但收獲卻不少。”話音落，蘇筱也推開審訊室的門走了出來，看了岑牧一眼，“你的推測是對的，劉楓老師交代了，他和陳寧看見過好幾次那片的混混們毆打流浪漢取樂，也聽見他們說弄死了隨便裹了挖個坑一埋，或者扔到附近的垃圾場去，根本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小混混……”岑牧托著腮沉思了片刻，“還是不太對。”

諶光拿了那三份傷口分布圖在做對比：“誒，三個人都說致命傷是自己捅的？”

“正常，幾個不學無術的毛頭小子，就覺得軀干上器官多，危險的很，為了撇清自己都選四肢上的傷。可惜這致命傷偏偏就在大腿上。”岑牧攤手嗤笑一聲，“哈，這就是生活啊！”

諶光和蘇筱已經(jīng)習慣了他說著說著就不正經(jīng)起來的狀態(tài)。諶光面無表情地拿過平板，“對了，剛剛后幾具尸體的初步驗尸結果也已經(jīng)出來了。最早發(fā)現(xiàn)的死者和今早發(fā)現(xiàn)的死者與另外兩具尸體，身上的傷痕都是由不同兇器造成的，并且使用兇器的手法也存在明顯區(qū)別，不建議并案處理。”

意料之中的結果，岑牧苦笑一下：“得，一口氣三起案子。”拿過諶光的平板，認真看了看四份尸檢報告，岑牧輕輕嘖了一聲。

“隊長，現(xiàn)在怎么辦，從那個案子開始查起？還是我們?nèi)齻€分開查？”

岑牧用一種打量稀罕物的眼神將諶光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雖然我們是按照流程過來接手案子，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起獨立案件了，站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想一口氣吞下所有案子，年輕人，你這樣的思想很危險啊。”

“啊？”諶光一臉懵。

“得了，你去和刑警隊的同事匯報一下，最早發(fā)現(xiàn)的那名死者是那三個臭小子干的，讓他們再審審；后來發(fā)現(xiàn)的兩名死者應該是那片的小混混們殺的，可以帶那個劉楓去現(xiàn)場指認一下。至于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的這個叫孫良國的死者，這個案子，我們來查。”

諶光作為新人雖然經(jīng)驗不足，但優(yōu)點也非常明顯，他聽話！所以聽岑牧吩咐完后便立刻一溜煙跑出去執(zhí)行任務了。

蘇筱看著他的背影對岑牧感慨：“這么能干活的新人真是不多了啊，你可珍惜著點。”

“走吧，趁著天還亮著，去走訪一下受害者家屬吧，看看能不能梳理出死者的行動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