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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066:草上之風

  • 十億網友闖大明
  • 女同學請自重
  • 3573字
  • 2019-03-29 08:14:43

這些來瞧熱鬧的哪個不知道吳浩然的身份?吏部尚書的大公子嘛。相應的,能讓吳浩然喊爹的,可不就是吏部尚書嗎?

黑壓壓的百姓回頭,看著僵著臉一語不發的吳鵬,默默的讓了條道出來。

吳鵬,是早就來了的,只不過一直躲在人群里沒言聲。他清楚的知道這些百姓是怎么從跟著來看熱鬧,鬧到一起要打吳浩然的地步。

吳鵬要是再晚一些出聲,自己很可能被打死!吳浩然已然嚇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踉蹌著跑去,一手扒住吳鵬的大腿,一手遙指周圍的百姓,“爹,你看看,你看看這些刁民……”

吳浩然話說一半,吳鵬立刻喝道,“住口!”

這一聲應是用了十足的氣力,吳浩然被這話驚得甚至忘記了呼吸,只呆呆的抬著頭看著吳鵬。

看著眼前這個鼻涕泡滿臉的兒子,吳鵬當真是又氣又恨。一想李默的兒子李慎行,又看看這個到現在仍然‘胡言亂語’的兒子,心底又是升起一股無名火,當下一腳踢了過去。

吳浩然本來就被嚇得腿腳酥軟,驟然受了吳鵬這‘恨鐵不成鋼’的一腳,身子一個不穩,立刻朝后滾了幾個轱轆。

崇正書院什么地方?那是建在山上的,雖然是個小土丘,那石頭塊子也是不少的。吳浩然這一滾,額頭直接撞在一凸石尖上,剎那間,血就流了出來。

吳浩然兩次吐血,身上衣服早就這塊紅那塊紅了,如今頭破血流,加上那矮小的身材,當真似血湯里撈出的綠皮冬瓜。

吳浩然哎吆一聲,察覺額頭疼痛,下意識的一抹,見是血,又見父親下如此重腳,竟忘了疼痛般呆呆的看著吳鵬,“爹……”

周圍老百姓也被吳鵬這一腳嚇住了,尤其是吳浩然剛才那一抹,順帶著抹了一臉的血,襯著那一身綠衣,簡直就和地獄里綠皮紅臉的小鬼一樣。

“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吳鵬又是大喝一聲,旋即俯身拾起吳浩然掉落的馬鞭,過去劈頭蓋臉就抽了下去,“你爹我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怎么就出了你這樣的兒子!”

“我平時是怎么教你的!書院的先生是怎么教你的!”

“你這些年的書,都讀到什么地方去了!”

說一句,抽一鞭子,啪啪啪,吳鵬轉眼就抽了三鞭子,吳浩然身上也多了三條血痕。

廢話,能沒有血痕么!現在可是五月夏,加上南京本身就比較熱,吳浩然也就外面一件、里面一件而已。這三鞭子,雖是隔著衣服,那也是鞭鞭到肉啊!

“爹,別打了!”吳浩然已經被抽得蜷縮起來,兩只胳膊捂著腦袋,全身發抖,哭喊著,“我錯了,爹,別打了!”

老百姓到底是善良的,一個人不管怎么可惡,要真是渾身是血凄慘的躺在面前,大多都會不忍心。看到吳鵬如此教訓自己的兒子,鞭子抽的又這么狠,也動了惻隱之心。前面還爭吵著要打殺吳浩然呢,現在又勸吳鵬不要打兒子了,“尚書大人,住手吧。”

“是啊,都說關起門來打孩子,這么當眾打,不合適啊!”

……

眼見周圍百姓紛紛勸阻,吳鵬又抽了一鞭子,這才將鞭子狠狠撂到一邊,“起來!”

察覺吳鵬不再動手,吳浩然雖受了四鞭子,竟麻溜的站了起來,只那一臉的血,那鼻涕眼淚,那紅腫的眼睛鼻子,著實讓人看著有些不忍。

吳鵬看了眼呆住的書院學生,一指何定國,“跪下!”

何定國見吳鵬盯著自己說跪下,還以為讓自己跪呢,一聽這話,立刻撲通一聲就跪了。跪地時候,那膝蓋碰在地上著實發出了一聲悶響,真是鉆心的疼。

何定國一邊跪一邊想,‘這后面和顏先生說的不一樣啊!顏先生沒說吳浩然他爹會來啊!這好端端的怎么要我跪了?這下面我要怎么說啊!’

吳鵬知道就是何定國那看似勸人的話,把這一窩蜂老百姓心里的火給點起來的,一見這情況,心底更是氣急:我兒子怎么就栽在這種人手里?

吳鵬看向吳浩然,“我是讓你跪!”

“哦……”吳浩然慌張答應一聲,睜著驚慌的眼睛,對著何定國就跪了。

兩個人,相互跪著……

吳鵬上前,親自將何定國扶起來,“小兒不懂事,今天失手打了你,他不是有意的。”

說著,吳鵬伸手去摸何定國受傷的額頭,輕聲細語,“怎么樣,還疼嗎?”

這不是廢話嗎?換你挨一鞭子,你說疼不疼!

只是這想法旁觀者看著多余,對于何定國卻是不一樣!

為什么?吳鵬可是官啊,當朝二品大員啊!你受人家兒子打怎么了?這才區區一鞭子三耳光而已,又沒缺胳膊短腿的,人家這么大的官都這么關懷你了,你一個小老百姓還要怎么樣?

不說吳鵬了,周圍圍觀的老百姓不少人已經露出羨慕的神情了。

如果顏暢在現場,一定會贊嘆,論危機公關,這吳鵬才是行家啊!現代社會不少官二代犯了錯,做官的爹媽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維護自己孩子,這不維護還好,一維護,立馬就上熱搜頭條,不僅害了孩子,還順帶害了自己個兒。

正確的做法是什么?就是吳鵬這樣的做法嘛!孩子犯了錯,當罰就罰,當然,是罰給外人看,罰的越狠,老百姓越解氣,也就越不會追究。等事情過了,沒人記得了,再找補回來。畢竟嘛,老百姓可是很健忘的,也沒花多少時間就遺忘了,一年不到,誰還提啊?

吳鵬搞了這么一手,往后南京城不會有人說吳鵬教子無方,沒有什么負面新聞,有的只會是夸贊!

畢竟,老百姓可是很有良心的!

換農村要是有今天這么一遭,那絕對是要記一輩子的仇的,什么家族長輩勸,都沒用!可要是人家當官的爹都那么噓寒問暖了,你還有什么氣?簡直應該受寵若驚嘛!為什么?當官的都來這么安慰你了,不就打你一耳光嗎?有什么呀!

做人可不能沒良心!

要是換了印度,那就更不得了。高種姓對一個低種姓噓寒問暖,那簡直當上全國頭條了。

現代尚且如此,古代那就更不用說了,印度姓氏四個等級,換成明代士農工商,雖然沒那么大差距,但商人地位比較低是不爭的事實。

得了吳鵬這一聲問候,何定國簡直幸福的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忙擺手,“不礙事、不礙事。”

短短六個字,何定國已經興奮的滿臉紅光。

吳鵬滿意的點頭,回頭一招手,讓吳浩然過來,“跪下!磕頭認錯!”

一場風波到這里算是結束了。

待吳鵬帶著吳浩然回到尚書府,已經是黃昏時候。

還是在書房。

殷紅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整個書房似乎蒙了層淡淡的血色。

吳鵬坐在書案后的椅子上,吳浩然跪在書房正中央。

吳鵬仰頭看著房梁木上的承塵,“委屈嗎?”

吳浩然還處在極度的驚慌里,“不、不委屈。”

吳鵬猛地坐直了身子,“這是在府里,說實話!”

吳浩然一驚,見吳鵬如此反應,也逐漸緩了過來,半晌才惡狠狠道,“爹,兒子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是……”

“夠了。”吳鵬先是怒喝一聲,旋即聲音一低,“知道委屈就行。”

吳浩然:“嗯?”

吳鵬:“平日讓你多讀書,你不聽。以為書里都廢話,那是廢話嗎?哪朝哪代不讀那些?讓你讀肯定是有道理的。今天你至少該學會三點——”

吳鵬起身,緩緩上前,“第一,《國語·周語》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是什么?是陰險!最陰險的就是這個民!今天你該認識到了吧?”

吳浩然嗅了口氣,鼻腔中傳出涕泡的聲音,一臉的委屈,還有一臉的倔強,“兒子今天沒看到陰險,只看到了人云亦云。要不您總說愚民呢,這些個百姓,就是愚民!”

吳鵬:“這就是第二點,《論語·顏淵》有云,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管老百姓叫草民不是沒有理由的,風往那哪個方向吹,草就要往哪個方向倒。他們以為他們有自己的主見,其實他們沒有。那群草民,被那個何定國耍的團團轉,卻偏不自知。”

吳浩然:“您是說,那個何定國是個人物?”

“人物?沒有那最后一跪,我還真以為他是什么人物。”說著,吳鵬冷笑一聲,“好民不與官斗,說的好!這應該就是那個顏暢教的吧?好,好得很。要說人物,這個顏暢才是人物。”

吳浩然:“爹!兒子都這樣了,你還夸他。”

吳鵬上前兩步,俯身,“這就是第三點了,萬事不可直中取,只可曲中求啊!”

吳鵬想摸吳浩然的臉,可一看那滿臉的傷、滿臉的血……吳鵬喉結蠕動,到底沒舍得去摸,只得拍了拍肩膀,“《增廣賢文》有云,寧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要不怎么說這部書不是經義呢?因為他只能讓那些讀死書的人去讀,一般人讀不了。”

“為父當然能帶人強行彈壓那些百姓,可后果是什么?別說你保不住,就連爹這個位置,都可能保不住!現在你挨了這幾下,這些事都沒了。這幾下,你是替自己挨的,也是替爹挨的!切記,不可直中取,只可曲中求。”

吳浩然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

那傷口應是極疼。吳浩然手剛一摸,那臉頰就反射似的抽動一下,“孩兒知道了,從今以后,孩兒一定好好讀書!”

“嗯?”

“爹說的沒錯,百姓如草,想讓百姓往自己想的方向倒,只有聲音大!誰的聲音最大?官!只有做官!”吳浩然重重的磕了個頭,“讀書為做官,您從小就這么教我。”

吳鵬點頭。

吳浩然接著道,“從今以后,孩兒再也不去青樓了!從小就知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孩兒以前不信,因為書中除了字,沒有別的,孩兒從來沒看到黃金美人。可現在,孩兒知道了,這明面上沒有,后頭有!讀書做官,做了官之后就有了!孩兒讀書就為做官!就為做官以后有黃金美人!爹說的沒錯,書一定要讀,尤其是四書五經!那都是古訓!古訓不會錯!不尊重古訓,這不成!”

“好!”吳鵬眼睛一紅,光瑩瑩的,幾乎要落下淚來,呼吸也有些急促,僵了一天的臉總算露了笑,“有這個覺悟,你今天這頓打就不算白挨!讀書好啊,好好讀書!中翰林,進內閣,到時候,你想怎么報仇,就怎么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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