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姑娘，你便與我哥哥同坐而食吧。他可喜歡你了。”身側響起一道頗為爽朗的聲音，顧初寒忍不住轉過頭看過去，卻見一個笑意盈盈眉目颯朗的嬌俏女子正看著自己。

顧初寒被安楚楚肆意打量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安楚楚卻忽地側頭給安跡跡遞去一個頗為調戲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說著：我可在替你拉攏人呢，你得好好感激我。

顧初寒低聲道：“這位是？”

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呢？眉眼很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了。

“哦，舍妹安楚楚。”安跡跡見小美女終于與自己搭話，自以為有機會更進一步，連忙開口獻殷勤：“舍妹一向熱情似火，她還很貪吃，這里的菜式她都吃過，待會兒你與我同坐，你喜歡吃什么，好奇什么，讓舍妹介紹給你。”

顧初寒淡眉一挑，原來是安丞相的嫡女啊，怪不得總覺得熟悉呢。原來是前兩世見過。

安丞相與顧尚書因為一些新舊恩怨與儲位的分歧而彼此相看兩憎，所以還將這種憎惡延續到了子女身上。

對了壓過對方，每年的貴女宴上，安丞相的嫡女總要展露一下射箭的風采，因此前世，顧孟至總會念叨詩書，叫自己的嫡女多背詩賦，在貴女宴上另辟蹊徑，狠壓安氏嫡女。

可惜顧初悅顧初夢二人一個不擅詩賦，一個無意于爭搶風頭，所以每年的貴女宴，出采的總是安氏那個能射箭，準頭比男子還好的嫡女安楚楚。

可是滿京城都知道安丞相與顧尚書之間的隔閡的，所以難免比較此二人時，也將他二人的嫡女進行一番比較。

這可難為了顧初悅與顧初夢了，她二人嬌嫩，怎能練箭術，就是拉開弓都得用上全部力氣。

為了不被人安楚楚在貴女宴上奪了風頭，被人笑話顧氏無人，后來的貴女宴，嫡夫人便命顧氏庶女連同嫡女一塊去參加。

每次其她貴女問起來，顧初悅都會垂頭掩面語帶羞澀：“我的三妹寒丫頭一向靦腆，又與我情好，我總想著帶她一塊兒出來見見世面，做庶出的，都不容易，見見世面總比呆在深墻大院里好。我這蕊妹妹見識少，我也帶她出來玩玩。”

每每這時，眾貴女都會夸贊顧初悅的善良，對庶出的容納是何等胸懷等等。

然后眾貴女就開始議論自家庶妹是多么不懂事，多么愛爭風吃醋。然后演變成唾罵庶出，搞的自己與蕊丫頭二人在貴女邊上無地自容。

而顧初悅也借著包容庶妹，肯帶庶妹出來見世面，結交京城貴女的好名聲，而聲傳好遠。有這樣的好名聲在身上，她身為尚書嫡女卻不會吟詩作賦的缺點也被忽略了。

前世，顧初寒與顧初蕊便是這樣淪為顧初悅的墊腳石的，可惜顧初蕊還眼巴巴地求著嫡夫人帶她去貴女宴，嘖嘖，蠢透了！

顧初寒略帶感慨地看著安楚楚，前兩世時，顧初寒在貴女宴上，毫不起眼，她一個人坐在珠簾邊上時，忽聽眾貴女高喝一聲“好”，便驚了一跳，忍不住看過去，卻見一個身影朦朧的女子掰斷了一張弓，然后又接過一張新的弓，淡影朦朧，捻弦搭箭，纖手一松，纖細的箭如流星般劃空而過，直射向對面樓上豎著的靶子。

那時安楚楚十分神秘，立在一架半人高的紗制屏風之后，她從另一個茶水室的珠簾邊瞧過去，只能見到她紗制屏風后她朦朧的輪廓與面容，但看不清五官。

不過不久，她便被一眾女子簇擁著從屏風后走出來，往樓下走去，那時，顧初寒只匆匆見過安楚楚一眼，眉眼英颯，一字眉修長，仰月唇不大不小，臉上容光煥發，被人擁簇著往樓下走去。

雖是驚鴻一瞥，卻已經另顧初寒印象深刻。

紗制屏風后，掰斷弓，射遠箭，那樣的奔放肆意，像是一陣活潑的清風吹進了顧初寒沉寂已久的無人問津的晚秋一般的麻木凋零的生命。

在遇到安楚楚之前，顧初寒在顧府備受嫡夫人打壓，備受下人們的冷言冷語，漸漸地麻木與陰郁，但是那一瞥，卻給了顧初寒一種震蕩般的活潑的快感。

那是顧初悅顧初夢的矜持高貴不一樣的大家小姐的熱烈。

所以，即使一面，她便深深記住了。

只是后來，顧初悅嫁給太子不久，安楚楚便因為從前貴女宴上多次搶顧初悅的風頭，而最終被顧初悅害了，落了個悲慘下場。

初見面的安楚楚仰月唇，眉眼颯爽，此刻的安楚楚才只有九歲，但是眉眼之間的颯踏與熱烈已經如花之將綻，隱隱可見了。

“你怎么這般滄桑的眼神瞧著我？”安楚楚歪歪小腦袋。

顧初寒忙收了心神，含笑道：“你們請我吃飯，我實在感激不盡，所以瞧著你，把請食恩人的模樣記下了，心中祝禱請我吃飯的恩人幸福快樂。”

本來安楚楚還對顧初寒女扮男裝讓自己驚鴻一瞥一見傾心的事心存不快，但聽到顧初寒說了這樣有趣的話，便打消了不快，拉著她的手笑道：“請你吃頓飯便算是恩人了嗎？”

安跡跡忙打斷安楚楚的話，插嘴道：“穆姑娘，說起來，請你吃飯的是我啊，掏錢的也是我啊。所以，你要感激也該感激我啊，穆姑娘，你能不能用像看舍妹那般入迷的眼神看著在下。”

顧初寒翻了個白眼，然后看著安楚楚道：“楚楚姑娘，我們坐哪兒吃飯？”

安楚楚拉過顧初寒便往墻角走去，還不忘順便回頭對安跡跡一個挑釁的笑。

“怎么錢是我出，人還跟著你走啊！”安跡跡一臉委屈的往自家妹妹那里走去。

阿彪懷抱長劍一身勁裝立在墻角，侍候著主子吃飯。

顧初寒在安楚楚身側，想著前世的安楚楚頗擅于弓箭，要是邊吃邊談論弓箭，必能得她歡心，與她更進一步，這樣日后自己被嫡夫人帶去貴女宴上，也不必白白一個人坐在茶水間受冷落，或者被人奚落了。

只是，在貴女宴上，必須要讓安楚楚對見過自己的事守口如瓶才行。

當然安楚楚的為人豪爽熱烈，有什么事情，和她說說，她還是很樂于為人排憂解難的。

對于這一點，顧初寒是深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