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元將離開宮殿。

聽聞后羿先前的那番話語，他們對明天的戰事都懷有十足的信心，胸有成竹一般。

朝堂上，只剩下后羿與弟子逢蒙。

“嫦娥還絕食么？”后羿忽然問。

逢蒙搖頭：“殺了一個侍女后，圣后娘娘的胃口好轉了不少。”

“今晚，你叫人把她帶到朕的寢殿里。”后羿說。

“朕已經給了她很長的時間準備了，朕的耐心差不多也讓她消磨完了。”

……

……

當那道似是月光凝結而成的曼妙倩影出現在營帳門口時，眾士兵便都怔然出神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連忙行禮道：“見過公主。”

“見過公主。”

楊嬋只是淡淡開口說：“跟我來。”

話語落下轉身即走。

眾人面面相覷激動萬狀，卷簾卻是默默的從營帳角落站起來，跟上楊嬋的步伐，背后射滿同僚密密麻麻羨慕嫉妒的目光。

近兩天戰爭打響忙于殺戮，楊嬋倒也沒有像過去那樣緊逼催促卷簾修習八九玄功，自然也沒再把卷簾關在主帥營里同居。

晚上的軍營，挺浪漫的。

月光皎潔，篝火萬朵，巡夜的將士身披重甲“嘩啦啦”走過，一陣風吹過，濃重的血腥味彌漫飄散開。

楊嬋走在前面帶路，卷簾亦步亦趨跟著，很老實，期間路過一處醫療營帳，里面的傷兵不斷發出聲聲慘叫，卷簾聽的心里不舒服，想起白天的時候自己也殺了不少敵軍。

最后來到守望山頂峰，楊嬋坐在懸崖邊的石頭上，兩只修長的玉足在空中微微晃動。

卷簾坐在她身旁。

懸崖下邊火光萬點，頗為壯觀，那邊是蜱葉國軍隊駐扎的地方。

遠遠可見，一棟雄偉的宮殿拔地而起，燈火通明，無數營帳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圍著宮殿。

卷簾忽然感到很不對勁，單單是楊嬋帶自己出來散步的這一行為，就十分反常，相處一年多以來，她從來沒對自己如此溫柔過——如果散步也是一種溫柔的話。

而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楊嬋問：“你了解我么？”

卷簾一愣，隨后轉頭看向她，只見月光皎潔，灑在楊嬋清麗無雙的側顏上，肌膚欺霜賽雪，將其襯托的越加出塵，一頭銀發如同長瀑。

這個問題卷簾不好回答，他不久前曾用火眼金睛看光過楊嬋，對她身體的各個部位都了解不少，特別是胸和大腿。

但如果自己真這樣回答的話，恐怕離死不遠了吧。

權衡再三，小命要緊，他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見卷簾不答，楊嬋又換個問題問：“我和楊戩以前的事情，你有聽說過么，還是說，你在凌霄寶殿的那幾百年，真的是在卷簾子？”

這個問題可以回答，卷簾點頭：“聽說過，你們兄妹很不幸。”

“不幸。”楊嬋冷笑，“僅僅一句不幸就能說明所有么？”

“我們一家人的生活原本十分幸福，我父母恩愛，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都非常寵讓我。”楊嬋用一種敘事的口吻向卷簾講訴。

她肯說，卷簾便靜靜聽著。

“可是后來，這種幸福生活被徹底摧毀了，玉帝遷怒我的母親私結凡人，將她生生世世鎮殺在桃山下面，不僅如此，為了斬草除根，玉帝還派遣天兵天將追殺我們。”

“我的父親和大哥，都死在追殺之下，我和楊戩九死一生拜入玉鼎真人門下，受到他的庇護，這才保下一條命。”

“后來在封神戰中，楊戩大放異彩立下赫赫戰功被封神榜所認可，玉帝因此不得不分配他神位，成為天庭至高神的一員，其中的曲曲折折，一言難盡。”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愿楊戩從來不曾去接受那神位，封神后楊戩變了，變的讓我痛恨陌生，他心甘情愿當昔日仇人座下的臣子，對報仇一事更是絕口不提，也從來都不想著去救出至今還被鎮殺在桃山下面的母親。”

“他也不讓我去救，他怕我會惹出連累他的禍事，因此將我禁錮在灌江口，時刻監視著我。”

“我曾經擁有一個十分幸福的家庭，如今家破人亡，唯一的哥哥也幾乎變成仇人。”

說到這，楊嬋的語氣有些自嘲，又有幾分悲哀，卷簾聽著心里不禁涌起憐惜之情。

卷簾第一次覺得，楊嬋是如此的脆弱。

“所以我很能明白，那種家庭被摧毀的痛苦，同時我最討厭的，也是那些摧毀別人家庭的幕后兇手。”

楊嬋目光冰冷，閃爍著熾烈殺意。

“后羿，他觸犯了我的底線，他讓整塊北俱蘆洲的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看著那些難民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哀求的模樣，就像是我當年經歷過的一幕幕畫面重新上演一樣。”

“我好久沒有這樣憤怒過了。”

“我要殺了后羿！”

鋪墊那么多，楊嬋終于道出今晚的主題，她的神情決然仇恨：

“我一定要殺了后羿，像他這種人，根本不配活著，哪怕不折手段，我也要將后羿殺死！”

聽著這番殺意十足的宣言，卷簾忽然覺得今晚的夜風有些涼，冷颼颼的。

楊嬋偏頭對卷簾說：“我今晚去刺殺后羿，因為是刺殺，我必須小心，也需要有人幫我。”

卷簾沉默一會兒，問：“我能幫到你什么？”

楊嬋說：“你有火眼金睛，你能幫我找到后羿，不然我連他身處哪里都不知道。”

“行，我跟你一起去。”卷簾毫不猶豫點頭。

見卷簾如此輕易便答應，楊嬋原本肅殺的神情緩和了一些。

“但是，你真的有把握嗎？”卷簾忽然道，“畢竟白天的時候，連你哥哥都在后羿手下吃了虧……”

楊嬋冷冷打斷他：“別傻了。”

“楊戩的手段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我，他的心機何等深重，他白天的時候怕是連四成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

卷簾愕然。

“至于刺殺后羿的手段我當然有，你暫時沒必要知道，你只要幫我找到后羿的位置就夠了。”

說罷，楊嬋從懸崖邊站起來：“你一共欠過我兩次人情，這次幫我刺殺后羿，便抵消掉一次。”

“把賬目算好，我不占你便宜。”

卷簾想了想，道：“好。”

兩道人影，從懸崖上飛落，前方篝火萬朵，似是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