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有漫天文燈，璀璨煙火，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散發著五彩光芒的浮光蟲，可是一切都不及舞臺中央那獨舞的美人。

美人朱紅的水袖正甩，攬盡了世間皎皎月華，水天之間獨她一人傾盡天下。

雪仙神女圖，南越名士元客所作，畫活了公主顏姝及笄盛典上那一舞水月驚華的絕世風姿。

南越盛世氣象，盡在其中。

而畫中之人，正是自稱“阿眉”的她。

溫知珩凝視著畫中的女子，眸光明明暗暗隨燈燭，連呼吸都忍不住輕了許多。

沒想到輾轉了數百年，雪仙神女圖最終又回到了當初執筆之人的手中。

溫知珩眼簾微垂，喚道:

“小安子。”

一旁候著的趙安盛連忙答道:“奴才在！”

“去準備一下，現在就上香取山。”

趙安盛驚訝地抬起頭，發生了什么要連夜上山？

他不敢多問，恭敬地回答說:“是圣上，奴才這就去準備！”

溫知珩踱步走到了窗前，推開軒窗，仰頭望向窗外直沖云霄的香取山，目光悠遠。

屋內兀自燈燭明滅。

……

夜，總是悄然間退去。

天邊鴉青色轉白，清晨熹微的光照亮了香取山的第九間廂房，一派安靜中，清脆的鳥鳴聲嘰嘰喳喳。

顏姝正推開門，被門外的人驚得手一頓。

門口的臺階上，一個人正背對著她坐著，聽到開門聲，他立刻站起來轉身看著她。

原來是昨天那個小乞丐。

顏姝覺得她不能老是小乞丐小乞丐地稱呼他了，她眸子里盈著熹微晨光，沒有問他守在她門口做什么，她問道:

“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乞丐垂頭不知道想什么，過了一會兒他回答顏姝:

“小章，我沒有父母，收養我的程姨一直叫我小章，她說是文章的章。”

他抱緊手里的舊玩偶，垂頭有些忸怩地說道:

“你能不能……幫我把它縫好一點？”

說完，還不等顏姝回答什么，他自己就先紅了耳根。

顏姝順手就拿過他抱著的玩偶，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

小章緊張地看著她，也不知是緊張她拒絕，還是緊張她把本來就快要散架的玩偶也弄散架了。

顏姝莞爾:“好啊，你跟我來。”

她轉身回到屋里，讓小黛把門關上，行動間把儲物戒指里一直囤著沒用過的針線拿了出來。

后面小章眼神全放在玩偶上面，沒有注意到她什么時候拿出了一包針線。

顏姝女紅并不是很好，畢竟她也不需要自己縫衣服穿，不過修補一個玩偶還是綽綽有余的。

她三兩下就把快散開的布面縫好了，至少手里的玩偶不會像之前那樣，讓人老是忍不住擔心它什么時候就散架了。

小章接過縫好的玩偶，對待珍寶似地抱著，眼睛里是止不住溢出來的歡喜，顏姝想，這玩偶一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人送給他的吧，或許正是他那不知是死是活的父母。

這么一想，顏姝忽然覺得有些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