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溫知珩唇邊勾起一抹極淺極淡的笑意，一如初春潛入夜里的暖風一般無聲而動。

顏杞看著他，忽而喃喃道:“你們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像……”

她回憶起舊事，垂著頭聲音陰沉:“可惜他不是你，你笑時是真的在笑，他笑時……我從來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做戲。”

白衣的鬼魂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她失魂落魄地飄起來，不知不覺間就往外飄去。

殿外夜色蒼茫，一片漆黑。

顏杞仿佛陷入了某段不可自拔的記憶，目光空散，表情皆無，只知道無意識地飄向未知的遠方。

溫知珩靜靜地看著她，既沒有阻止她，也沒有驚醒她。

不一會兒，白色的影子就消失在了夜的黑暗中，不知道飄向哪個地方去了。

良久以后，溫知珩收回目光，走回到了內殿。

內殿書桌上有一副攤開的畫作，畫上標著“雪仙神女圖”的字樣。

溫知珩凝視著桌上的畫。

畫中的人，是十五歲生辰時的公主顏姝。

那時的她，眉眼間還保留著幾分豆蔻梢頭的稚嫩，可那傾國傾城的容色，已經迷煞了世人。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正是記不清多少年來，他夢了一次又一次的人。

……

殿外，趙安盛躡手躡腳地把開了一條縫的殿門關上，打算先讓圣上好好休息，明天再帶人把殿內亂七八糟的紗幔蠟燭祭臺之類的都收拾了。

國師已經回去了，大晚上黑漆漆的宮里總讓人覺得有些陰森。

趙安盛攏攏衣襟，回頭看了看身后的紫微宮，長嘆了一聲。

這糾糾葛葛，什么時候才能到頭啊？

其實他跟在圣上身邊這么多年，從圣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開始侍候圣上了。

所以當年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一些來龍去脈。

趙安盛不禁回憶起來。

圣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常常反復夢到同一個人，一個紅衣的小姑娘。

但是很多時候，夢里的事情，醒時到了夢外就會忘得干干凈凈了。

圣上每次夢到那紅衣姑娘，都記不清她的模樣五官，也不知道她是誰，來自哪里。

很久以來，圣上一直在找那個夢里的姑娘。

可惜始終找不到，連容貌相似的人都找不到。

后來圣上到大皇子府赴宴，看到了與夢里人有幾分相似的大皇子侍妾，便多看了幾眼。

大皇子誤以為那時還是太子的圣上看上了自己府里的侍妾，連夜把那個侍妾送到了東宮。

圣上并不想把人收下，奈何那個侍妾以死相逼，哀求圣上把她留下來，圣上本就宅心仁厚，又看她與一直找的人長得挺像，便把人留在了東宮。

沒想到那個侍妾是個極有手段的人，短短時間就往上爬了好幾級，后來圣上登基繼位成為皇帝，那個侍妾最后居然爬上了皇后的位置。

宮里人都以為當今皇上最喜愛的便是皇后了，只有他們這些近侍知道，當今皇上最喜愛的人，不是宮里人。

是夢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