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姑姑沒想到水名靈居然毫不辯解，就這么大方的承認了，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如蓮和她身邊的小宮女也沒料到水名靈會如此不知死活，還敢在姑姑面前承認，皆暗自竊喜，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水名靈，如蓮的臉上甚至有幾分掩不住得意。

這一切都被水名靈納入眼底，然而她依舊表情淡然似水，任由別人各異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眸底閃過一絲狡黠。

好戲才剛剛開始，她們未免得意太早！

“好你個水名靈，你擾亂宮規，帶頭挑事兒，還敢用這種態度說話！是覺得我老了，握不動教條了是嗎？！”姑姑走近她兩步，拿出兩指寬的條子，二話不說便要抽打水名靈。

“我為何這般，姑姑心里自己明白！”

水名靈不是個愛惹是生非的人，但誰要是動土到她頭上，她也不是能叫人隨便宰割的。

如今姑姑本意就要懲罰她，她何必多費口舌解釋？

話音剛落，如蓮插嘴道：“大膽！你居然敢跟姑姑這樣說話！聽你的意思，姑姑莫不是錯怪你了？”

她巴不得水名靈被姑姑打死才好，連連補充，“都怪姑姑平時對你們太好了，才讓你們慣成這樣，要是今日姑姑不好好懲治懲治，他日誰都覺得姑姑好拿捏，誰都不聽她的話了是不是？！”

她話里每一句都在暗示水名靈不守規矩，覺得姑姑好欺負，如果姑姑不小懲大誡，日后隨便誰都能爬到姑姑頭上去！

恰巧姑姑最忌憚有人不聽話給她惹麻煩，更別說無視她的威嚴，一聽如蓮如此分析，當即氣血上涌，落下的教條更加足力道，只一鞭就能叫人皮開肉綻！

然而水名靈并不害怕，也不閃躲，憑她的功夫，姑姑這下子要躲過簡直輕松得像呼吸一樣。

唇角輕輕上揚出一抹嘲諷，她不慌不忙正準備閃躲。忽然，一道濕漉漉的人影撞入眼簾！

下一秒，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水名靈瞧見鮮血從白生生的肉里透出來，暈染了干凈的衣裳，然后順著濡濕的痕跡慢慢暈開。

沒想到風荷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替她擋下這一鞭！

水名靈平靜的表情終于浮上驚訝，她愣愣的看著風荷伏在自己身前，五官痛苦的扭在一起，唇色蒼白如紙，顫抖著，眼神卻充滿倔強，仿佛就是要保護她，不愿意讓她受半點傷。

分明風荷自己就是個柔弱的小姑娘，膽子小，還愛哭鼻子，竟然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

水名靈的心軟了，也暖了，她終于感受到深宮里鎖著的不只有丑陋，還有美好……

然而，就在她心軟的眨眼功夫，姑姑的第二鞭已經相繼而來。

姑姑一邊狠狠地打，一邊咒罵，“好你個小打短命的，還想幫她？好！你既然想幫她，我便成全你們！先打到你爬不起來再打她！看你還怎么護她！”

“啪！”又是重重的一聲，風荷背上的衣服被打爛，縫里隱約可見模糊血肉，隨著她痛苦的啜泣，血像流水一般趟下來，鮮紅刺目！

風荷痛極了，卻還是死死抓住水名靈的手，擋在水名靈面前，不讓教條有半點靠近水名靈的機會，沉痛的抽泣道：“姑姑！都是我的錯，求您別打她！她是為了保護我才用水潑了如蓮，都是我的錯，姑姑要打就打我吧，嗚嗚嗚~”

她大聲痛哭，絕望的等待第三鞭，然而第三鞭卻遲遲沒有落下。

風荷嗚咽的哭了一會，才發現周圍寂靜得跟墳場一樣，陰森冰冷，就連墻垣上的烏鴉不知道什么時候都不叫了，黑黝黝的眼盯著這里。

她臉上掛著鼻涕眼淚，腫著眼皮抬頭，看到面前的人一臉冷凝與地獄死神無二，其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如颶風，叫人不由心生畏懼。

水名靈一手繞過風荷，抓住教條，杏眸露出危險的警告訊息，“姑姑，我還尊稱你一聲姑姑，是因為你是長輩，我尊敬你。但并不代表你年長些，就能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打亂罵！”

姑姑從來沒見過水名靈這樣，更沒在宮里見過誰有這樣的氣勢，有點發虛。她用力抽了抽教條，但是抽不動，結巴道：“好，好你個白眼狼，我看著你可憐，才勉為其難的收留你，你不但不知恩遇，還反咬一口，現在翅膀硬了？想飛天了是不！”

呵呵，事到如今還打感情牌？

水名靈不屑的瞥她一眼，“如果當初姑姑這么說，我也許還會相信你對我有恩，但是現在你這樣說，未免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在你手底下干活嗎？當初公公把我派到這的時候，你可是嫌棄得很，還怕我這個罪人連累你呢！”

沒想到那天的話被她聽到了！

姑姑面色一變，想到水名靈現在沒有靠山，也沒什么好怕的，哼道：“那又如何！你就是個沒人要的下賤婢，今兒還妄想再回去巴結太子殿下，門兒都沒有！最后還不是被攆出來了？”

“巴結太子？”水名靈聞言有點想笑，仿佛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好笑的笑話，驟然瞇眼，“如果我巴結上了太子，姑姑還會這樣狗眼看人低？”

她一語戳中姑姑內心最丑陋的一面，將之曝光在大庭廣眾下。

姑姑聽了頓時臉色與豬肝色無二，正要一腳踢開風荷，好好教訓水名靈，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斷了她。

“姑姑，在忙呀？”一名身穿紫衣的小宮女緩緩踱步而來，唇角微微翹著，笑得很是討喜。

姑姑循聲回頭，瞧見來人，即刻換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也顧不上這邊的事了，走過去迎接那小宮女，“哎喲~秋兒來啦~”

水名靈也看過去，與秋兒目光對上時，就明白了姑姑為何轉變如此之大，都顧不上自己的老臉了。

這秋兒她在毓秀宮見過，一直貼身伺候在于貴妃身旁，想來是于貴妃身邊的紅人，所謂一榮俱榮，大家瞧著秋兒，就會想到于貴妃，自然就要討好些，不敢得罪。

這不，秋兒還沒回答，姑姑又巴巴的湊過去，笑瞇瞇的，用看親人的眼光看著秋兒，“天這么冷，你要仔細多穿點，別受了涼，若是有什么事，直接讓姑娘們來告訴我便是了，怎么還親自來了呢？”

秋兒是個懂禮數的人，對姑姑笑笑，“多謝姑姑關心，但娘娘差我辦的事，萬萬不敢有半點馬虎懈怠的，所以我還是親自來一趟比較好?！?

“是是是，秋兒說得是！”姑姑連連點頭贊同，繼續問，“那秋兒有什么事呢？”

秋兒真真溫柔和善，遠遠的對水名靈微微一笑，“不瞞姑姑，我來您這里是來找名靈的?！?

“名靈？”姑姑似還未反應過來，發現秋兒正對著水名靈笑，突然臉色一僵，心底打起了鼓。

沒想到這個臭丫頭如此能耐！竟然攀上毓秀宮的高枝兒，難怪剛才如此囂張，還敢忤逆她！真是失算！

縱使心里再怎么氣憤，姑姑抬頭看著水名靈時，還是笑得很親熱，與剛才兇神惡煞，喊打喊罵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水名靈，對她招了招手，“名靈，秋兒找你呢，快過來~”

趨炎附勢的老嫗婆！

水名靈暗道，卻沒有過去，而是拿出一副小白的表情，乖巧又驚訝的道：“什么？姑姑，我不用挨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