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居然有人！

水名靈有一瞬驚慌，驀然睜開眼，對上一雙白云般柔和的眸子，干凈不含一絲雜質，是瑜王李祁！

她與李祁雖然才見過兩次面，但依她看人的眼光來判斷，此人外表看上去人畜無害，跟誰都能說得來，談得攏，實則是頭披著羊皮的狼，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疏離感與威嚴。

她早在昨夜見到他之前就聽聞過不少小宮女討論他，大多是如何如何傾慕，但傾慕歸傾慕，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對誰都能笑一下，但是誰都看得出他笑得多官方，多沒有感情。聽說他以前不是這般的，直到一年前瑜王府發生了一場巨大的變故，才致使他成為現在的樣子。

至于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變故，大家也不知曉，有人道這是禁忌，主子不讓提，一些曉事兒的怕招來殺身之禍，當然閉口不言，事情傳來傳去也變成了一個謎。

不過一年前發生了什么水名靈也不是很在意，她深知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中最可怕的就是好奇心，在一切都還沒有摸清楚，不能保證殺了皇帝就能毫無風險的逃脫之前，管好自己才是要事。

摸不透的人，不多說，不多語，水名靈暗自想著，俯身行見禮，“奴婢參見瑜王！”

李祁溫潤如三春泉水，嗓音干凈道：“日后私下里就不必向本王行禮了。”

這么好？從他的面相和所透露的氣質來看，他可并不是這般平易近人！

水名靈平白受到這般優待，突然覺得有點背脊發涼，連連道：“瑜王乃是金朝的第一才子，文武雙全，身份尊貴，奴婢不行禮，有失禮數，還請瑜王不要為難奴婢。”

“可本王覺著，與其做表面功夫，不如真心實意來得痛快！”李祁揚唇微笑，清亮的眼眸似乎已經洞察一切。

她這句話可算說到水名靈心坎上去了。

這皇宮規矩又多又雜，明里暗里的數也數不清。她性子直爽，不喜歡那些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勾當，十分討厭這些深宮禮儀。尤其她們當宮女的，見著誰都要卑躬屈膝，腿和腰如此長期磨下去，都要不好使了！

一個身份高貴的人能有這種想法，實屬難得。

水名靈杏眸金光一閃，卻依舊謹慎的壓抑著自己的內心，仰頭淡淡道：“瑜王說得對！”

李祁聞言看著她笑，低眸間有一瞬難能可貴的溫柔，“你覺得對，那就是對了。”

怎么感覺他說話怪怪的？

水名靈疑惑，直勾勾瞧一眼身邊長身玉立的俊美男子。

他倒不避諱，也不似其他人一般被她全是紅疹子的臉嚇著，只是眼中的情緒已經消散了，又恢復平常高雅貴氣的模樣，但可以看得出來他此刻心情很愉悅。

“王爺，太子殿下派人來尋您了！”小路的盡頭傳來毫無感情的聲音。

水名靈聞言，循聲看去，這才發現不遠處還站了個穿著十分莊嚴的男子，他似乎是瑜王的侍衛，表情冷若冰霜，與瑜王骨子里透出來的那股疏離如出一轍。

有其主必有其仆，這句話果然不假！

水名靈暗自感嘆，接著聽見李祁皺眉道：“還把自己當孩子？見自己的親奶奶還要讓本王一道！逃也逃不過。”

說完他無奈的搖搖頭，看一眼水名靈，微微一笑，似春風過境般撩人心弦，“本王走了，你先回去吧。”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怎么要走還跟她這個宮女知會一聲？

水名靈覺得今日一定是自己太過疲累，腦子有點不清醒，聽錯了，看錯了，理解錯了，不然眼前的瑜王怎么跟宮女們口中說的不一樣？

她茫然的點點頭，目送瑜王謫仙般的背影消失在綠樹掩映之中。

這會子，她真的感覺有點疲憊，調頭朝尚衣庫去。

剛進入院子，風荷就眼眶紅紅的湊了上來。

她似乎哭過，才剛止住不久，此刻看見水名靈，又淚眼汪汪起來，拉著水名靈的身子左右查看，“名靈，怎么樣？太子殿下沒有為難你吧？你沒有挨板子吧？”

瞧樣子是真的急了。

水名靈心里一陣溫暖，搖搖頭。

風荷提在心口的大石頭終于落下，吸著鼻涕委屈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這么嚴重，我以為德喜公公只是來還千思結的，沒想到，沒想到……”

她越說越難受，小眼巴巴的望著水名靈，“還好你沒事，如果你今日發生什么，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好受的。都怪我太笨！差點害了你！”

言罷，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揚手要捶自己的腦袋。

這丫頭就是太單純，知道不該說的別亂說就行了。

水名靈抓住她的手，眼眸溫柔，表情卻依舊淡淡的，“你知道就好，下次可別再這般不經大腦思考的亂說話了！沒確定的事別胡亂猜測回答，不該你曉得的事兒你也別好奇去打聽，懂嗎？”

“嗯！”風荷點點頭，終于破涕為笑，“名靈，我發現你真的好聰明啊！”

“是嗎？”水名靈往里走。

趁著姑姑不知道她回來，休整休整，好不容易逃過一劫，怪費神的，她需要閉目養神。

“當然！你懂的道理這么多，還能安全從太子殿下那里回來，可不是聰明嗎？”

風荷提起太子，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好奇的問道：“快告訴我，你是怎么平安逃出太子殿下的魔掌的？”

水名靈瞥她一眼，“剛才教你的又忘了？”

風荷聞言，頓時像一朵蔫花，低低“哦”一聲，有點懊惱。才剛教的，她怎么就記不住呢？只要名靈能平安回來就好了，管她怎么回來的呢？

她吐了吐舌頭，下一秒又生龍活虎起來，“你聽說了嗎？毓秀宮的秀青和別人私通，被于貴妃處死了！”

水名靈腳步不停，漫不經心的答應，“嗯，回來的時候路過玄烈門，聽人說了。”

“秀青和袖娥兩姐妹，真是活該！誰讓她們平常趾高氣昂的，仗著自己的毓秀宮的人就使喚我們做這做那，做不好了還罵我們，難道不曉得宮里準打不準罵嗎？哼！她們現在這樣真是報應！”風荷提起她們，還有點氣憤。

水名靈的表情卻還是平靜無波，她只嘆息一聲，苦口婆心的道：“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嗎？”

話音方落，只見姑姑黑著一張臉走進來，“水名靈，跟我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