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和小呆已經被困了很久很久，除她們所在的這個點以外盡是黑暗，在無涯的黑暗里，時間仿佛變得更加緩慢。

她們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每隔一段時間那些詭異的生物就會出現，小呆的嗓子基本上快發不出聲音了，在剛剛結束的戰斗里，她幾乎是邊唱邊嘔血。

楚歌還在等待，她始終等待著那一擊，她只有這一擊之力，所以她一直不敢出手，她有種很強烈的預感，有十分恐怖的東西將要到來。

……

……

深淵。

五大門派和六大世家的諸位門派掌門、世家家主及長老們，正合力鎮壓著從深淵里面往外滲出的寒氣。

狹長的溝壑，如同一道猙獰的傷疤，深不見底。

金色的光芒從陣法中緩緩閃現，茫茫黑暗，這是唯一的光，唯一想與之抗衡的光。

……

……

從天地初開起，南冥便存在著，在祖祖輩輩的口耳相傳里，所有人都必須鎮壓深淵。

沒有人知道深淵里有什么，即使是萬年之前那場促使人族崛起的大戰里，深淵也沒有揭露它真實的模樣。

不過，深淵的寒氣一直在往外冒，所謂的鎮壓深淵就是阻擋這些寒氣的滲出，這些寒氣一旦侵入骨髓，便會凝固修行者體內的血脈，堵塞真氣的運行，一旦寒氣吸食過多，便會爆體而亡。

而現在，他們明顯感覺到這寒氣之后的東西要冒出來了。

幾百年前，五大門派和六大世家聯手在南冥設下了陣法，以此來抵御寒氣的四溢，每年都會派遣弟子前往南冥鞏固和維持陣法的運轉。

然而這一次，已經運轉了幾百年的陣法，由無數天材地寶堆砌的陣法卻直接被擊碎了。

這與十幾年前的那場變動不同，那一次獻祭，鎮壓了深淵，也同時加固了那個陣法，當時萬里樓的人曾測算出這場獻祭可保南冥百年太平。

但現在，大陣卻直接破碎了。

在這幾百年的時間里，人族舉行了許多次獻祭，卻沒有哪一次情況危急到動搖大陣的地步。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一次，人族的危機在南冥。

北原、西昊不足為懼，即使北原的妖族偷偷放跑了許多小妖，但他們要成長起來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光，這足以給人族機會去消滅他們，即使西昊的羅剎陣威力恐怖，可是西昊在軒門大陸設下了四座陣法，只要有一座被破壞，召喚出來的上靈便不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人族仍然可以想辦法解決。

唯有南冥，所有人都在擔憂，哪怕是獻祭也沒辦法鎮壓住它。

……

……

當眾人趕到南冥，發現大陣已經破碎時，便直接往前來到了深淵，人族六位破天境界的大能合力施陣暫時壓制住了深淵的寒氣，但始終有些不受控制的寒氣漫延出來。

這些寒氣滋生出的陰冷生物，正緩緩地往軒門大陸而去，其余的長老弟子紛紛出手阻擊，但這并不是解決的辦法。

“只有梵天陣才可以徹底壓制住。”無問平靜地道。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要進行獻祭，關鍵是，誰來？

……

……

晚霞染紅了天幕，謝流蘊沉默地看著前面的人，獻祭嗎？

原來這樣的手段不是西昊才有，她突然之間感到了濃重的疲憊感，山上人與山下人除了壽命，真的有區別嗎？

……

……

十幾年前的那場獻祭，楚家家主站了出來，楚家也就此退出人們的視線，那么這一次又是誰？

“與從前的那些獻祭不同，這一次至少是破天境界才能發揮作用。”萬里樓的樓主繼續說道，長時間的推演謀算讓他的神色變得異常蒼白。

人族的破天境界也不過才六人，每一個都是他所在的門派或世家的根本，一旦獻祭，他所在的門派或世家幾百年的時間都不一定能恢復過來，甚至最大的可能是就此消失在歲月的長河里。

這世間修行的人何其多，可是縱觀整個洪荒，不管是北原的妖族還是西昊的巫族以及軒門大陸的人族，破天境界的大能都屈指可數，每一個的失去都足以改變這世間的走向，這與從前的那些獻祭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所有人都在思考，萬里樓一向負責勘測人族運勢，山上的人憑此來決定做局的時間和一場局的過程。

之前正是因為萬里樓算出周氏王朝氣象已盡，王謝兩家才趁機謀劃做局，攪起人間風云變動，接著又滅了木涼寨，把西昊也拉下場，從而使得這一次的局開創了千年未有之勢，以期人族在這場局里獲得巨大的利益，甚至打破千年未有人飛升的僵局。

然而誰也沒想到西昊竟然不惜設下羅剎陣來算計人族，尤其是空幽谷的羅剎陣竟然是由破天境界的大能設下的，這也意味著西昊至少獻出了萬人神隱境界的修行者，這是怎樣的手筆，一旦羅剎陣未能完全成功，施陣的人也必將受到強烈的反噬。

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想清楚西昊為何要做這樣的事，而且隨著西昊的算計，北原、南冥跟著發生了變亂。

最關鍵的是萬里樓算不出也看不清后面的人族運勢，這一系列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明白了千年所未有的亂局來臨了。

這一次不再是人為的策劃。

……

……

“我來吧。”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謝朓，謝家的太上長老，入破天境界已有百年。

沒有人感到意外，不管局勢是如何走到的這一步，但提議西昊入局的是謝家，清泉鎮的過錯也在謝家身上，謝家只有做出犧牲，才能換取一線生機，哪怕在場的幾位都知道這背后的真相不會這么簡單。

但是，始終要有一個交代。

……

……

謝君華趕到時，楚天歌等人也趕到了。

南冥深沉的黑夜里，金色的大陣緩緩運轉，大陣之中，一襲白袍的仙人衣袍鼓起，仙姿縹緲，金色的紋路在他身上浮現，隨著金色的光芒越來越耀眼，他的身影越來越虛幻，直至消逝于金光之中。

那金色的大陣如同一張符箓，又如同一只金色的大手朝著深淵而去，一霎那之間，金色的光芒消失在深淵里，而寒氣消散，隨著刺耳凄厲的叫喊，那些陰冷的生物也隨之消亡。

謝君華渾身發抖地看著這一切，一眾謝家子弟的臉上浮現出絕望和不安，謝君華定了定心神，看向一旁的楚天歌，沒關系，楚家十幾年后再次出世，謝家也可以。

……

……

小呆驚恐地看著原本已經靠近他們的骷髏白骨在一瞬間消失，她有些不安地靠近楚歌，而楚歌凝視著那片黑暗，臉上神情復雜。

獻祭？這一次又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