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這恩賜與王誼的心意撇得清楚清明，珅兒忽的明白了這些妾的不易，唯恐露出一絲夫君對(duì)自己的寵愛，遭受彌天之難。

這時(shí)身后的馬兒忽的躁烈起來。

“它都不耐啦，你去吧。”

祉幸低身：“恭送公主。”

珅兒緩步離去，只是隱隱還聽得到祉幸輕語。

“王踉，安靜一點(diǎn)兒……”

這名字將珅兒引的回頭，祉幸并無察覺，她也不打算多言。

“她倒是懂分寸。”

“還是公主細(xì)致入微，駙馬的貼身之人，理應(yīng)比常人多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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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下的佛殿靜謐圣嚴(yán)。

珅兒一早到了這兒，在殿門邊探出半個(gè)身子，然后悄聲進(jìn)去，在那凝神之人身后低語。

“小師父。”

“啊！”

衿若捂著心口癱坐在地，心神未定的看著來人，舉起佛珠就要打過去——

“誒！”珅兒笑握住她的手腕，“傷了我你可是重罪啊。”

衿若甩下手臂：“你也太大膽了，在這兒也敢張狂無行，虧你在寺里住了那么久，經(jīng)文都被你念進(jìn)頭發(fā)絲里了吧。”

珅兒聽著她的說教，倒真端正的跪在了蒲團(tuán)上朝佛像三拜，只是眼中笑意還在。

“敬不在言，畏不在行。”

衿若繼而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

珅兒也不打攪她，面望那佛像許久，傾訴了心中所愿，三拜后就悄聲退出了大殿。

…………

衿若回到禪房時(shí)手中提著一桶水，看模樣十分吃力，珅兒起身過去將綾絹扇湊近她扇動(dòng)。

“不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

衿若放好木桶。

“我還當(dāng)你是來幫我一把的。”

珅兒加快了搖扇，笑道：“如此小事都要人助，你不如留起青絲吧。”

衿若郁悶走到樹蔭下歇息，珅兒跟了過去，掏出絲絹擦拭她頭頂?shù)暮怪椤?

“雨前初見花間蕊，雨后全無面之痕啊。”

她奪過絲絹在頭上隨意沾了幾下：“駙馬染恙，你倒不見一絲惆悵。”

珅兒一怔，捏住她的下巴轉(zhuǎn)過她的頭：“你怎會(huì)知道？”

她搖著絲絹得意不掩：“你衣裙上的藥味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全是調(diào)理心氣之藥，看你今日的模樣，一定不是你服用的。”

這兩句推算讓珅兒對(duì)她欽佩不已：“你這見識(shí)增長(zhǎng)的如此之快，不用幾日就能救濟(jì)眾生于病痛啦。”

“恭維之語莫言。”

她回到水缸旁舀出一些水清洗那條絲絹：“那日你走后，我的眼皮就消停不下來，一定是你拿我換了不少好處。”

珅兒微笑坐于石凳上：“事事皆不如我所料，你替我擔(dān)了罪責(zé)，也算功德一件嘛。”

她回眸撇嘴：“若我那日不故意推你落水，也不知你已經(jīng)自降身尊由他呼風(fēng)喚雨啦。”

“好啊。”珅兒將扇子拍在石桌上，“對(duì)我都敢用計(jì)，你才是膽大遮天呢！”

衿若不懼反覺得有趣：“我是替你證實(shí)一事，那王誼一直不甘于你之下。你是他心愛之妻，他都如此狹隘，可見此人絕非安分之人。”

珅兒沒了話說，衿若的笑語不容她聽而不思，她無心拿起綾絹扇，卻發(fā)覺被推倒的一摞經(jīng)卷中夾著什么……

衿若擰干絲絹，隨手在光下?lián)]了幾下便干爽啦。她回到珅兒身邊，見她的臉色很難堪。

“是不是從未想過我剛才所說？”

珅兒抬起陰眸：“的確在意料之外。”

衿若不明的看著她推過來的紙，一字一字讀完，她小心看著珅兒：“這不是我寫的。”

珅兒站起身：“你的字跡我還沒忘！”

衿若微生懼色，再度拿起那首思慕之詩，隱含之情令她疑惑而羞憤。

“如今無人可管束你，可你先為人婦，今是尼姑，唯有此戒絕不可犯，我也不容你犯。”

衿若像是失了心智，喃語著：“我……我不知這是如何寫下的……”

珅兒看她迷茫沒了主意，狠心替她做了了斷。

“不管那人是誰，就此為止。”

她將詩文丟入水缸，也將衿若所有不該有的念想一浸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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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螢撒滿荷塘，一層流光熠象任誰走過一旁的小路都會(huì)暗留浮念。紅廊深染著夜色，薄紗搖起燭絲，帶過匆匆風(fēng)情。

此時(shí)冰冰涼涼，正好私語入夢(mèng)。

“在想何事？”

寬厚的手掌輕撫上珅兒的臉頰，她忽地回頭，王誼已坐至一旁。

他身上并沒有夜里的寒涼，而是淡淡幽香。

“何時(shí)回來的？”

他在旁坐下，手中卷著一本書。

“身上酒氣重，就先去浴房啦，何事擾的我的小公主睡不下？”

她自然是為衿若憂心，可事關(guān)她的清譽(yù)，也不好告知王誼。

“一些你不會(huì)有興致聽的事。”

王誼彎了彎嘴角，隨意翻看起書來。

“那就更不值得浪費(fèi)此時(shí)此景。”

珅兒舒了口氣，或許她不該先將事情想的過于嚴(yán)重……

這樣開解著自己，屋里一時(shí)沒了言語，一絲孤寞漫上眉頭，或許是因王誼太過鐘情于手上的書吧。

“整日都不見你的人影，回來也只顧看書。”

她蹲在王誼腿邊，拿過他手里的書背在身后。

王誼眨了眨眼睛，笑著將她抱起摟進(jìn)懷里。

珅兒乖順的倚著他，只是那慢慢卷起的書卷露出了她小心藏起的一絲羞赧。

真是好久不曾在他跟前如此親昵啦，竟有些慌起來啦。

這一分不自在被王誼察覺，忍不住將她抱的更緊昵。

“倒是怪我，這段時(shí)日只顧自己逍遙，讓公主都對(duì)我生分啦。”

這“生分”二字聽著有些壞意，加上耳際的暖熱，讓她心跳的更快。不用看王誼的臉色，也猜得到他此刻有多少情柔。

“恐怕是你在外也不缺女子相陪。”

她低頭“折磨”著手里的書卷。

王誼貼在她耳側(cè)笑語：“果真是我近日太過荒唐，都不知公主何時(shí)變得如此小氣。”

珅兒心羞，抬手朝他胡亂打了下，因未曾抬頭，竟一拳打在了他臉上。

“沒事兒吧？”

她心疼的抬頭，雙手捧著他的臉，壓根兒忘了自己的力氣有多小。

王誼握住那小手，眼中寵愛已溢出。

“如此細(xì)嫩的小手怎傷的到我。”他在那柔滑的肌膚上親了親。

珅兒雙眸如浸過花蕊的清潭，只是還不饒過他。

“看來是被我猜中啦，你急匆匆的，不是怕酒氣擾了我，而是想洗去一身的香艷。”

這話帶著酸意，又隱含嬌膩，王誼心欲炸裂，懷抱著的絲柔薄裙已被手心的溫暖融做虛物。他撫著珅兒滑嫩的肌膚，在她側(cè)臉落下熾熱親吻。

“今日我只染這一種香。”

灼熱在臉頰蔓開，加之心底的甜意，讓珅兒有些承受不住，慢慢環(huán)上他的脖頸，藏進(jìn)他懷里，藏起自己的情動(dòng)。

懷中人兒柔軟了身子，王誼疼惜的輕吻她的烏發(fā)，不舍得再過于激烈。

珅兒慢慢瞇起眼睛，濃情蜜意點(diǎn)點(diǎn)絲絲流進(jìn)最柔的心底化成蜜糖，那蜜糖又濺起糖絲，結(jié)成蜜網(wǎng)，將她沉溺其中。

“許久沒和你觀賞這月色啦。”

今夜的月只露一芽，卻美得惹眼。

珅兒不顧欣賞，只靜靠在他懷里，再美的夜色也不及他懷里的溫存。

…………

衿若今日早早就歇下啦，卻不曾閉起睡去，窗外的星辰映進(jìn)眼睛，總能清明她的神志。

沉入水底的詩文此刻早已與水融為一流，卻又像一縷縷游入她眸底，泛起一層漂浮的星辰。

隱鐘瓊琚拂青袂，重尋霧朧亦湮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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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亭外，叢叢繁花織錦，芳香繪色，盡心取悅著亭下之人。稍稍遠(yuǎn)看，蜂蝶都已起舞。

只是美景難成屏障，亦阻不了好奇之心。

昔日高樓已歿，那景也留下了傷疤，可王誼究竟想了什么辦法……

她好奇步步走近，耳邊的聲音也越漸清晰，是陣陣整齊的誦讀聲。

直到走到近處，她終將一切分辨真切。

青衿之際，人影似芽。以山為界，流水為華。這座學(xué)場(chǎng)真真是她能想到之最啦。

這里的殘?jiān)家研蘅樒秸挥幸唤锹溆斜模骸扳碚敗薄?

心中怯怯都化作感激，她慶幸王誼的法子即為她抵了過，也助了無數(shù)這樣總角之年的孩童。

她安然離去，不絕于耳的青誦聲流淌了滿路，方才崎嶇的險(xiǎn)阻，此刻也都穩(wěn)如平階。

…………

日頭漸盛，珅兒順著密林返回，眼看到了頭處，前方突然多了大片的人影。她往林外走一段，原來是一群學(xué)子在哪兒。

他們各個(gè)錯(cuò)落隨性而坐，倒也不顯凌亂，看這一大片“殊景兒”，足近百人啦。

難道……

眼尖的禾翡已經(jīng)看見王誼：“公主，是駙馬。”

珅兒順著望去，草亭下模糊的人影果真是他。

遙望了一會(huì)兒，她突的蹦出一個(gè)念頭，便帶著禾翡禾鸴先離開啦。

…………

她換了身男子的白衫，束起半束烏發(fā)，收起女子?jì)扇帷?

再回到那片林子時(shí)，已有人交上大作離開，她便在旁等著，直到最后邊有位置空出，才悄聲過去。

只是沒想到那涼席形同虛物，一坐下直像摔在了地上。

她皺眉揉了揉屁股，然后抬頭尋找王誼，此處正好看不見他，便安心的提起筆來。

四周人作畫寫文皆有，看來是皆可啦……

林中雖有眾人，卻靜謐如無人之境，人人皆沉浸在自己的佳作之中，并未發(fā)覺珅兒的異在，直到一人不經(jīng)意的側(cè)眸……

珅兒漸漸察覺了一縷緊隨不舍的目光，她疑惑側(cè)眸……恰是這一回頭，讓那人看清了她的容貌，而后便是大驚失色。

“姑娘！”

珅兒趕緊低頭，正心急，便聽他痛呼一聲。

她偷偷扭頭，那人俊俏的一張臉上露出痛色，再看老師背于身后的那條像是隨手撿起的竹片，珅兒忍不住低頭彎了嘴角，看來是打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