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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不必多情

  • 明世歌辭
  • 兆焜兆兒
  • 3159字
  • 2021-07-20 22:55:08

一場意外給寺中帶來了久違的歡笑。

“這么可笑嗎?我也不是有意的。”

衿若隨意的輕擺著雙手,眼中難掩羞赧。

昭爰搶言:“當然可笑,我都多久沒這么高興過啦……”

珅兒放下遮掩笑意的經卷:“你運氣可真好。本來挺美的一幅‘魚傳尺素’之景,就被馮悉這一摔給摔沒啦。”

昭爰再次失笑,這回連一旁的侍女們都掩嘴偷笑起來。

“我看,該叫‘魚傳情物’才對。”昭爰更正。

衿若不理會她們的調笑,在另一處石階坐下:“隨你們笑吧,反正我的目的達到啦。”

昭爰笑著搖頭:“我可不覺得這是好事兒。萬一洞房花燭夜,那馮公子一見是你,驚的將合巹之酒都給灑出來可如何是好哈哈……”

衿若羞極,朝著昭爰便嬉鬧過去。

“姑姑您可是長輩,不許和珅兒沆瀣一氣!”

“呵呵呵……”

凋零的深秋,就因這幾聲嬉笑,恍然復蘇了春意。

遠處的寧國一直看著這一“景”,那笑語聽來更覺生疏。

“從前最不喜這些鶯語笑聲,看來我真的老啦,方才見那三個丫頭,竟想起了當年的許多。”

多祎寬慰她:“公主多年來性情怪冷,如今這般是好事。”

寧國望向遠處:“是啊,怪冷了多年,怎么就變了呢……”

多祎輕笑:“依奴婢看,這都是小公主的功勞。她在您身邊幾年,倒真將公主的祖母之心喚醒啦。”

多祎沒有發覺寧國思緒的飄遠,望著遠處的人影:“這小公主到底還小,喜怒不定的,這與前兩日簡直宛若兩人啦。”

而她沒有察覺的,恰是寧國臉上的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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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好,寺中有幾處偏遠幽靜的地界,正好用于練琴。

珅兒與昭爰坐于琴案前半日之久,仍是不覺疲倦,不時研談著手上的琴譜,直至被一道光芒切斷。

珅兒忽地凌厲看向那膽大之人,先是意外,然后怒斥。

“眼睛不想要啦!”

緗兒被珅兒的怒喝嚇的一震,然后上前行禮。

“長公主恕罪,我只是覺得這位姐姐有些眼熟,所以多看了一眼,并無冒犯之意。”

這話讓一直置身事外的昭爰心生疑惑,也讓一旁的珅兒差點拍“琴”而起:“不準胡言!”

她身側的侍女趕緊告知他:“這是長公主的姑姑,谷城郡主。”

緗兒恍然大悟,可接著又有了一絲了然的意味在眼中。

“雍穆不知是郡主,太過失禮啦,有罪。”

昭爰放下琴譜:“你見過我?”

“是……啊,我似曾在書畫中見過與郡主相似的面容,所以一時失神,冒犯了郡主。”

他心虛的看一眼珅兒,然后低下眼眸。

這模樣卻是恰到好處,珅兒暗暗切齒,緗兒故意隱去了什么她已然猜到。

這些暗流昭爰并不知曉,也沒多做理會。

“你來做什么?”

緗兒今日的態度倒是恭敬。

“長公主那日好意,我不該魯莽回絕,這幾日思慮再三,我已決定入監讀書。”

若不是昭爰還在身旁,珅兒一定會追問緣由,但是此刻她只想趕緊打發他離開。

“此事紓饒會替你辦妥,無別的事就回吧。”

這催促之意緗兒了然于心,雙眸微動,低頭還禮:“拜謝長公主。”

等他離開,昭爰才問珅兒:“這雍穆看著年紀不大,是什么人?”

珅兒掩去剛剛的陰郁,看似無奈的開口:“月前他在街上傷人,我剛好碰到,就訓斥了他兩句,后來才知道他一人在京城無人管束,就給他安置了地方。他一貫就是這樣,姑姑不要在意。”

問明了真相,昭爰不再追問。

珅兒卻再無心他事,緗兒的身世只有她與紓饒知曉,她也打算一直隱瞞下去,尤其對于昭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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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墨,沉寂。

王誼手握卷籍坐于桌前,燭下明朗,卻散不去他眉心的陰霾。

一月將盡,他不知昭爰此刻身在何處,更不知珅兒見信如何,千萬種思慮讓他再度陷入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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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府,昭爰正與衿若在后院玩兒的歡喜,一名侍女前來稟報。

“小姐,馮公子來啦。”

衿若聞聲忽地停下,扔下手中的珊瑚骰走到那侍女面前:“是馮悉嗎?”

“是,馮公子是來送結親之禮的,此刻正與老爺在前廳喝茶呢。”

衿若的欣喜立即從眼角溢出,匆匆揮退那侍女,回到亭下昭爰身旁。

“姑姑,我現在可以去見他嗎?”

“我看……還是等成親那日吧。”昭爰笑著將茶杯放下,“我怕你今日這狂喜之色嚇著馮公子,等到了成親那日,他就是想跑都跑不成啦。”

衿若氣得直打她……

玩鬧過后,昭爰收起取笑的心思。

“你與那馮悉不過數面之緣,就怕你太過傾慕他啦。”

她的神色沾染了幾分落寞。

“千萬別做一廂情愿的事,否則,后果會令你失望的。”

衿若疑惑的看著昭爰宛若換了一張臉似的:“姑姑是覺得那馮悉不好……”

昭爰無奈一笑:“傻丫頭……哎。”

一聲輕嘆,她知道自己如今說什么對她都是無用,可她也不愿多一個天真女子重蹈覆轍。

“許久前,我也曾遇到一位男子,才華品行比馮悉都有過之無不及,我對他愛不釋手……可惜,他配不上我對他的好。”

衿若無法體解她這段感情的愁苦,雙手托腮撐著木桌:“既然他如此的好,怎會配不上姑姑的喜愛呢?”

昭爰蹙眉,“因為……他的好與我無關。”

老天給了她這份緣,卻只讓她纏住了韋儂,纏不住王誼。

“有時相遇的太美也不是好事,除了襯得分離更凄涼,毫無意義。”

衿若見她滿目凄哀,猜想那一定是段凄涼的往事,便也不敢再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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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雍穆入監之事都已辦妥。”

珅兒闔上經卷站起身:“今后你派人看好他,不許他再出現在寺里。”

紓饒點頭:“是,老奴今后一定嚴加防范。”

珅兒還是越想越郁悶,一把將經卷扔在石桌上。

“這個王誼,還敢騙我對姑姑沒有私情,原來一直藏著她的畫像呢!”

“啊?”紓饒不信:“公主這是從何聽說的?”

“這么私密的事,除了雍穆還會有誰發現!”

聽到雍穆的名字,紓饒像是了然了一般。

“公主前些日子還對他十分防范呢,怎么今日就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啦?”

珅兒當然有自己的分辨:“他又知道姑姑是何人?說這些騙我做什么。”

紓饒笑嘆:“那也未必。當年郡主對駙馬如此傾情,太子宮里許多下人都議論紛紛,時至今日難免還有人記得那些舊事。若雍穆做足了功課,是完全可能隨口編上那么兩句來激怒公主的。”

珅兒原本以為紓饒會分析出什么可能來寬慰她,沒想到竟聽見這些火上澆油的話。

“該死的風流性子,他惹下的桃花債卻讓我在這兒出乖露丑!”

紓饒這才發覺不妙,不禁暗罵自己多嘴。匆忙打了自己一嘴巴,趕緊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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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陰冷而下,眼前的景致幽靜空雅,也無人肯來欣賞。

昭爰成了這嚴冬里的異類,一身粉衣裙的她正坐于河邊的一處大石上,像極了這冬日里如饑似渴想要綻開的粉朵兒。

她的思緒隨著遠處的小河流向遠方,此處與當年初遇王誼之景何其相似,只可惜非物非人。

景再相似,已無關當日草木。自己再過思念昔日韋儂,他也早變成了今日的王誼。這滿腔的思念,她都不知該送去何處。

冷涼的風從耳旁拂過,帶起衣裙上的襟帶,她不禁抬頭望天,久久不知該質問它什么……

恰在這時,一陣悅音隨風飄來。

悠揚的琴聲倒讓昭爰分不清是琴弦本身,還是因風而婉轉。總之,讓她忍不住浮念聯翩。

不知聽了多久,她恍然驚覺,這弦音竟與她心里的思念重合成了一縷。

她順著琴聲找過去,穿過一層峰林屏障,看到了那彈奏之人。可那身影,怎會有些王誼的模樣……

但也只是片刻,她便平復下來,怪自己不該將此人幻念成王誼。

之后,那琴聲突然而止,傅聲看著眼前儀容絕佳的女子。

“小姐有事嗎?”

昭爰這才回神:“啊……我順公子的琴聲而來,一時失禮打擾到公子,還請勿怪罪。”

傅聲聞言起身,開口道:“既是知音,或許是我今日命該巧遇小姐吧。”

如此之語換做他人,昭爰或許會將他視為無恥之徒,可傅聲的雙眸太過清冷,她無法如此以為。

“這琴聲如此撕裂揚遠……思念之人既是如此之遙,我勸公子還是放下自在吧。”

這話讓傅聲詫異,她竟能聽出自己的琴聲,莫非真遇到知音不成。

“天人永隔,的確太遠啦。”

昭爰明了,放輕了語氣:“我不該打攪你思念故人。”

“無事。”因昭爰剛才所說,傅聲已對她有了一絲好感:“想念之后,總歸是要回到現世,小姐只當是……無意間做了回喚醒我夢境之人吧。”

他抱琴離開,昭爰微微淺笑,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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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已卒去,寒冽爭相而至。

精心呵護的公主府并未有冬日萎靡之象,珅兒卻沒有心思觀賞。

那日之后,她本是想寫信罵王誼一番的,可思來想去又不知該怎么寫,所以到此刻都還是一樁心事。

不過這樣也好,她稚氣的想,就讓王誼懸著那顆心一直放不下,也好讓他長些記性,省得日后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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