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羿帳內(nèi)陳設(shè)整齊不亂，與帳外狼藉一片仿若兩個世界，一到帳門隔絕了所有哀痛與惶恐。案前數(shù)人圍繞大羿面如土灰，門口跪著七個孩子或戰(zhàn)兢或沉靜。

剛剛統(tǒng)計了傷亡，未想到緊緊一晚損失竟如此慘重。哪怕突襲苗寨之時也沒有這般慘烈。

“情況已經(jīng)這樣了，你們說說吧。”大羿隨意的問著，好像討論的不是軍事，而是天氣。

“大羿，我督戰(zhàn)不利，與守夜人一同請罰?！迸帜槹⒉甲竽樢琅f紅腫。

“守夜人都被吃了，還有什么好怪罪的。我想問的是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一旁閼旃亢奮道：“如今那牲畜受傷逃竄，正是狼群收獵的時機，若不一口氣殺了它，等傷好了我們就失了大好機會啊。”

布洛聽了連忙勸道：“大羿，如今南疆要塞已破，三苗首領(lǐng)戰(zhàn)死，其中干系不明，我們已經(jīng)達到威懾的目的了。何況南疆林地多有瘴氣毒物，三苗援軍隨時到赤水，眾人疲乏。如今又有蛇怪?jǐn)_亂，傷亡慘重，正是該撤軍的時候啊?！?

“干系不明？布統(tǒng)領(lǐng)是什么意思，那畜牲也就差一口氣，蠻民早就被打破膽子了有什么好怕的……”閼旃正要繼續(xù)說著，突然被大羿輕聲打斷。

“阿布說的是有道理的?！贝篝嗌顕@口氣：“但，這只畜牲必須死，否則我傷損這么嚴(yán)重就這么回去實在難看。派人去查探，我定要取它蛇頭！”

“溯！你怎么了？”門口穆溯昏了過去面色慘白。驍?shù)夜蛑銎鹚辜钡膯柕健?

“驍?shù)?，我感覺她好像聽的到里面的聲音！”逢蒙小聲說著。

“怎么可能？這個距離？”

大羿帶著人走出軍賬，居高臨下的看著驍?shù)遥骸皶T馬嗎？”

見其他人不敢應(yīng)答，驍?shù)夜蛑鄙碜永事暤剑骸拔易迥凶記]有不會騎馬的?！?

“好，那就跟著布洛領(lǐng)馬，天黑前找不到巨蛇，就給這幾個孩子收尸吧?！?

驍?shù)遥骸白屛規(guī)滤菀煌グ?，她有能力幫到我。?

“可以，但我要提醒你，我只要蛇頭，要是你趁機逃跑就只能全族陪葬了。”大羿轉(zhuǎn)身回帳，又想起了什么：“也把他帶上?！?

逢蒙目瞪口呆。

……

深藍布衣，高馬素仗，山林間遙遙望去肅穆緩行。圭燁親自出寨相迎，遠遠看著致哀的隊伍強忍著淚水快步走上前。

領(lǐng)頭將軍澧鄂見是圭燁迎前立即下馬跪拜。

“澧鄂，你統(tǒng)帥援軍為何現(xiàn)在才到，如此軍容怎么上陣廝殺。還不將素仗撤了?！?

澧鄂有些為難：“燁，大祭司讓我接你回去，繼承首領(lǐng)。并未允許我們開戰(zhàn)?！?

大祭司沒有允許開戰(zhàn)？這就是他們的理由嗎？

“這么說我沒資格命令你們戰(zhàn)斗了？你們撤了素仗回去吧，我父親兄長用不到你們這種方式哀悼。關(guān)門。”圭燁憤恨離去，關(guān)了寨門，遣了哨衛(wèi)，留下澧鄂一眾人不知所措。

………

“老大，這里有黑血，像是從上游流過來的?！狈昝砂l(fā)現(xiàn)，這黑血竟然不溶于水，像油一般隨流不散。

“還真是邪門，這怪物總該是你們?nèi)缛苏谐鰜淼陌伞！卑⒉寄樕霞t腫未消，滿臉不快的埋怨到。

“我三苗巫蠱，向來沒有招鬼通靈把戲，這修蛇本來就生活在水床下，終年不見天日，說不定是你們在這殺戮生靈惹出了它，不要什么禍?zhǔn)露細w結(jié)到我們。”穆溯臉色憔悴，略帶憤意的說著。

“那你們巫術(shù)都有什么功效，能不能確定這蛇的位置？”

“巫蠱之術(shù)，女主靈媒通幽，男承禮祭祝卜，你想知道的我哪里去懂?！彼琅f沒有好氣。

“那你們兩個呢？”胖軍頭又對逢蒙兩人起了興趣，一直都聽說巫術(shù)神奇，沒準(zhǔn)今天能見識下。

“布統(tǒng)領(lǐng)，我們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能知道巫術(shù)。”驍?shù)覒?yīng)付道：“不過這修蛇我倒是知道的，傳說這修蛇住在地下深層，能移山斷水，蚩尤在時曾助九黎部阻擋炎帝敗逃。被黃帝所譴青鸞嚇走，便不知去處了?！?

“什么不知去處，你們?nèi)缫运鰣D騰，當(dāng)然跟它有聯(lián)系，想來這事你們是脫不開的。抓緊找，不然小心你們的小命?！辈冀y(tǒng)領(lǐng)駕馬疾走，他急于尋找，好快點結(jié)束這一切。

“溯？你知道修蛇多少事情？它是在幫我們族人嗎？”驍?shù)液苄÷暤膯?，也不敢看穆溯的眼睛?

“殺了他吧……如果能保全你。他是愿意的。而且他確實活不了多久了?！?

驍?shù)依⒕蔚目聪蛩?，她?cè)目凄婉決然，驍?shù)医K于注意到穆溯的淚眼如此明亮，不懂她為何悲傷卻相信她的堅決，那嬌弱的身體竟能擋住所有光亮。

遠處一陣馬聲漸近。

逢蒙：“那是大羿的旗嗎？”

驍?shù)衣劼曂ィ骸昂f什么，在他軍中這些天你就沒注意大羿的傳令旗嗎？”

逢蒙：“那么多圖案，誰分的清，只是這面旗子一直很顯眼啊?！?

“布統(tǒng)領(lǐng)，閼旃牧在丹水淺灣被三苗人伏擊了，來不及聯(lián)絡(luò)大羿，還請您速去救援?！?

“知道了，我這就去，你帶路?！辈冀y(tǒng)領(lǐng)看了看逢蒙幾人，心里不知如何處置，索性幾個孩子翻不起什么浪。

逢蒙驍?shù)覍ν谎郏罡刑幘硨擂巍?

丹水淺灣，圭燁忘著對岸廝殺的人群，明明是一條條人命，自己卻感覺像是場追逐游戲，叢林間是否還有人惦記哪個孩子跑丟了？或者只是都躲起來了。

“首領(lǐng)，你還是回去吧，我在這里就夠了，要是你受到損傷我就是戰(zhàn)死也是罪人。”澧鄂跪到水中祈求著。

“大羿不在對岸，不然我也站不了這么久，我只是想感受下壽華寨時是什么場面。穆淮和巫祖找到了嗎？”

“沒有蹤影，那邊有火光，是他們援兵到了，首領(lǐng)你還是回去吧。”

“傳令起霧，讓我們的人近叢林，我們也乘水過去?！?

“首領(lǐng)！我已經(jīng)違背大祭司命令，若你還有什么損傷，我萬死難贖其罪了。”

“那我自己過去。你留下吧?！?

林中起笙，灰霧漸起，三苗勇士互相吹著口哨退近林中。

……

“什么鬼霧，蹊蹺的很。找到閼旃了嗎？”

“我在這?！遍戩辊咱劦膹撵F里晃出來：“這幫蠻民，竟然還有膽子渡水過來，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竟然躲過哨衛(wèi)藏在林子里偷襲我?！?

“回去與大羿商量吧，這么多人渡水沒有一點動靜，怕是有巫術(shù)妖人做怪?！?

閼旃忽然看到驍?shù)业热祟D時火起。“你帶這幾個小畜生過來做什么，他們肯定是奸細，不然那群蠻民怎么提前埋伏我，不明白大羿是什么想法，要我說現(xiàn)在就殺了這幾個家伙，省的費神提防?！?

驍?shù)乙话炎o住穆溯，逢蒙連忙喊叫：“不是我們要來的，我們什么也不知道?！?

布洛：“慢，畢竟大羿說饒過他們性命。我們怎么能私下處置，這里不安穩(wěn)，先回大營再說?！?

“那也得綁了再說，別趁霧跑了。”于是不由布統(tǒng)領(lǐng)分說帶人綁了驍?shù)业热?，幾個孩子不敢反抗隨著眾人回了大營見大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