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月郡主拉著安陵雪走出樓船,親密得仿佛姐妹,外面陽光明媚,寬闊的海面上一派漁歌盛景。
巨大的桅桿懸掛著潔白的風帆,來來往往的船工看見悠月郡主時都恭敬的行禮,白帆上是以隸書形式潑灑出的“墨”字,蒼勁有力,落筆有神,顯然也是名家大作,此刻這帆被風鼓起,帶起樓船輕盈的滑行在平靜的大海上。
過了半個小時,樓船正前方出現了城市的輪廓,一個港口出現在眼前,大大小小的漁船剛剛出航或者回航,滿載著貨物,拉著魚鮮回來。樓船慢悠悠的前進著,尋了個合適的泊位,落錨,纖夫們一個一個招呼,用纜繩把船固定。
安陵雪終于踏上了陸地,在修羅場里的一切都歷歷在目,難以回首。可這里卻數不盡的繁華,這是釣魚臺,觀海閣上可以俯瞰整個大海,優雅與古意充斥著大街小巷,鑼鼓喧天。生活在釣魚臺的人也并非年復一年的平靜,港口里到處都是拉來的貨物,新鮮的大魚。
再往前去,成排的柳樹抽著綠枝,精美的石拱橋如一條玉帶,連通了花街柳巷。彈著箜篌的老翁,說書的先生,叫賣吆喝的小販……這里的主街道上充滿了不一樣的生活風趣,人流熙熙攘攘,騎著麒麟趕路的騎兵沿著修長的洛水,向皇城咸陽飛奔,傳達重要的書信。
“來,這是糖葫蘆。”墨悠月拉著她走進花街中,扔出一個銀塊,買了一串冰晶掛紅糖葫蘆。
“來,這是紅月樓,這里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可愛……”
“呃……”
“來,這是……”
太陽逐漸落入了西方海平面之下,紅彤彤的燈籠一盞盞亮起,最后把整個釣魚臺照亮了。
直到半夜,才從郡主大人魔爪中解脫出來的安陵雪才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出城,她也終于明白了墨悠月的良苦用心,這一路上哪怕是郡主大人其實一直被影衛跟蹤,美名其曰是護郡主周全,實際上是手眼通天的天頂宮內務府不讓任何帝室成員離開他們的視線罷了。
要不是借紅月樓的姑娘們掩護,還真無法甩脫這些人。
“我能幫你的就到這里了,這是一個跨越東西方的承諾,我希望那位新教皇是個性情中人,而不是冷血教皇。”墨悠月對著一輪明月緩緩道,“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先一代皇帝或者教皇都太狠了,明知不可為非要試一試,我倒指望那位皇女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也許我再也無法回來,三十四號也只能在修羅場度過終生,我把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命運。”
“命運么?”墨悠月摸了摸自己高挺的瑤鼻,若有所思。
港口,借著一艘輕快的沙舟,安陵雪告別了墨悠月,她不顧風浪,再次回到了夢魘般的西方。
彼時西方戰火燃燒千里,鐵血的女教皇以神之名祈禱,喚來了機械的大軍,濃煙沖入了血色的天空,大地卻依舊陷入了四分五裂中。
安洛西卻還在修羅場的地獄中,他本來和蒼無炎商議好了計劃,準備用高溫過載的方式毀掉心臟鎖,但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遇到了安陵雪,她送來的東西,是打開心臟鎖的螺絲刀,螺絲刀只是它的外號,這玩意兒采用墨鋼鑄造,墨鋼沉重,具有壓制魔力的能力,一體成形。
匠人用特殊的工藝在墨鋼中鑿出暗紋和溝槽,與連接心臟鎖的鋼釘成對,只有用這玩意兒破壞心臟鎖中的陣法,才能解除對魔力的封鎖。
可惜還沒來得及使用,他就被主辦方一次次扔進了修羅場中,想必在他們眼里金毛的西方人和外星人同樣稀奇。那些寂寞的貴婦人或者懷春少女愿意把安洛西捧起來,修羅場也不舍得安洛西那么快就掛了,因此最近的伙食都好了一些,每天迎戰的對手都還算是弱的。
大量金錠被甩到了圓形的戰斗場內,這個圓環形的空間內到處都是一圈圈水波,水來自海溝深處的海水,被水閘送入修羅場內部,戰斗的時候會激起幾米高,水液順著肌肉緩緩落下……有時候主辦方甚至會讓對戰雙方一絲不掛上陣,看著活生生的《男子出浴圖》,足以調動美女們的激情,令她們一擲千金。
安洛西咳嗽了一聲,把喉嚨里的水給嘔出來,今天的前兩戰他分別動用了鋼槍和鐵棘,不算太費勁點解決了對手。鐵推車把染紅的尸體送走,水閘打開,沖走被鮮血染紅的海水,安洛西則被黑衣的大漢推走,強行灌入營養劑,換上新的牙鐵,前者用來補充體力,后者防止下顎開裂。
安洛西感受著快速恢復的體力,眼中閃過若隱若現的金色,魔力波動被壓抑在心臟深處。
他有些懷念。
燭龍不知道還在不在,那場爆炸的威力實在是強得逆天了,也許把燭龍殺死了都說不定……雖然他很強,可安洛西知道,自己必須做好一個人前進的準備,也不能再依賴燭龍的力量了。
好在燭龍留下的一切都還在,燭龍之眼里還有他需要的補給甚至一套騎士鎧甲,只是暫時不能暴露,他需要闖出修羅場,只是需要時間。
“鐺鐺鐺——”
鑼鼓聲終于響起,黑衣的營養師和大漢們粗暴的把安洛西推了出去,讓他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三十四……三十四……三十四!”那些在安洛西身上賺了一筆的女人們歡呼著他的序號。
而這時,圓形戰斗場對面,黑色的鐵閘打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這次面對的對手是個身材高大的東方男性,看上去威武雄壯,光著的腦袋上紋著一條青龍,青龍張牙舞爪,活靈活現,修長的尾部一直延伸到胸膛上,剛好把心臟鎖的六顆鋼釘遮蓋。
他上場的瞬間,暴雷般的喝聲不出意料的響起,分分鐘就把為安洛西歡呼的聲音給壓下去了,愛慕他的女人為他拋出銀錠金錠甚至是翡翠和貼身的飾物,因為他是青龍戰神雷應。
修羅場會捧紅很多奴隸,其中有些普通人奴隸就是炮灰,為這些人鑄造百戰成神的神話,然后在他們多次取勝后派出同等級別的強者展開真正你死我活的拼殺,敗者將毫無驕傲與尊嚴的死去,如果普通奴隸從廝殺中脫穎而出,那么也將受到同級別的造神培養中。
雷應本來是高階強者,但獨門獨戶,被人追殺后重傷,那些人沒有直接殺死他,而是把他賣到修羅場,他自覺逃不出去,干脆全心全意投入到廝殺中了,多次戰勝同級別甚至更強的對手,方才擁有戰神之名。能在眾多強敵中殺出一條血路,他的強悍可想而知。
“麻煩的對手。”安洛西低低的自言自語道,眼神不時瞥到對面,這時才發現那青龍男也在看他。
安洛西已經連勝了十二場,前面十二位對手要么曾有重傷,要么老之將死,全部被他打敗,第十三場來臨,強敵終于出現。面對這樣強大的對手,安洛西有些緊張,可這個強大的對手反倒松了口氣,因為安洛西比他矮了將近兩個頭。
“讓我們歡迎戰神歸來,這將是他第八十九場生死修羅戰,無所不用其極才是修羅場的王道,只有勝者才能活著踏出地獄,才能享受熱戀與愛撫,讓我們為戰神雷應送上祝福!”主持人閃亮登場,騷氣的西式蝴蝶結和紫色小西裝,配上東方式的木屐和濃濃的煙熏妝,看上去不倫不類,整一個妖艷賤貨。
可這種獵奇風格偏偏能嗨得住全場,他歇斯底里的大喊,一頭殺馬特風格的毛一抖一抖的,少女們閉著眼睛尖叫起來,貴婦人裝作淡定的搖著孔雀扇,時不時評論這些男人的魅力。
有人把西方出產的香檳開瓶了,金黃色的酒液冒著白泡沫像煙花一樣炸出,炸得到處都是。
主持人揮手示意周圍安靜,少女們還真安靜下來,每個人的心都被接下來的廝殺壓到了極點,像是蟄伏已久的烏云,一旦落下便是瓢潑大雨。
女人們一個個捏著面首們的臉或者按著閨蜜們的肩膀,一雙雙東方式的黑色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戰斗場上,生怕將接下來的戰斗落掉一分一秒。
主持人滿意的點點頭,對著看臺上方幾個包廂鞠躬,然后目光轉向場上二人,“三秒鐘,準備開始!”
鑼鼓聲轟然響起,氣氛似乎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場內興奮的吶喊聲響徹深海,幾乎可以沖破海面。
下注的美男侍者在女人堆中走了一圈又一圈,身上沾滿了烈焰紅唇,托盤中的籌碼已經堆到了驚人的高度,而且盤口已經達到了三比一。
“三!”主持人飛入半空中,沖著四面八方的人海比出三根手指,然后將其中一根落下。
安洛西深呼吸一口,“三十四號,安洛西。”
雷應點了點頭,“難得有愿意報上大名的,而不是一上場就偷襲的。”他伸出一個拳頭,“三號,雷應。”
“二!”
安洛西攥緊拳頭,雙腳發力抓緊粗糙的地面,同時不著痕跡的將身上穿著的鐵甲衣綁緊些。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