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山崖上，一道靈活的身影持劍舞動，陣陣破風聲響動，留下道道殘影。

人影招式極為連貫，一套下來竟讓人找不出破綻，難以想象，這等劍招用于對敵之時該是何等的強悍。

收功而立，人影猛地睜開眼，眼中兇芒一閃而過，看那模樣，也是經歷過不少次的血腥磨練。

“昭兒，你的劍法長進不少啊。”一旁，一名女子喝彩道。

再看男子，赫然便是葉昭。

只見此時的葉昭，已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稚氣，棱角分明的臉龐已經初顯出陽剛氣質。

一襲布衣雖說簡陋，但也遮掩不住那種氣質。

女子見狀，似乎是技癢難耐，便持劍掠去。

葉昭木劍橫移，將卓厭木劍挑飛，并借此機會化挑為刺。

不待招式用老，卓厭身形一側，木劍順著卓厭臉頰發絲處掠過，卓厭右手持劍，左手掐劍指擦過木劍劍身，腳下輕輕一點，避開葉昭攻勢，手中長劍朝著葉昭反擊而去。

噠…

木劍撞擊相交，葉昭木劍橫檔在身前，卓厭木劍刺出，將葉昭逼得連連后退。

不過雖說呈后退狀，然而葉昭腳下章法不亂，并不存在落入下風之說。只見他大退一步站定，基本功極為扎實的他，硬是將卓厭的攻勢接下。

見招式用老，卓厭也變換套路，腳下猶如蜻蜓點水一般，在凌空一翻，退至一丈之外另尋破綻。

…

山中沒有時間的概念，葉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山林中的樹木，由綠葉到落葉，已經歷過兩次輪回。

“昭兒，我們在這里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想來國內已經安定下來了，我想回祖地看看。”卓厭道。

“應該的，卓厭姐姐幫我甚多，昭兒理應陪同，我們明日便啟程吧。”葉昭接過衣物，點頭道。

…

鄉間田地里，一名壯碩男子挑著水澆菜。

“老頭子，大瑾啊，回來吃飯了?！币幻r婦在遠處大聲叫道。

“就來…”

一處簡陋卻不破敗的房屋中，男子與一名約莫半百的老者對坐，農婦連續端出幾盤熱菜，雖說均是常見的山間菜蔬，然而經過農婦巧手，依然香氣撲鼻，令人極有食欲。

老者示意男子動筷，男子微微一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一切都顯得極為的和諧與溫馨。

“哈哈哈，大瑾啊，兩年前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就倒在山上那黑熊溝里，那個身子喲，都被水泡腫了，我原本都以為你肯定是挺不過來了，不過好在你身子骨硬朗，生生的從閻王爺那把命撿過來了。”老者笑道。

“這還多謝義父救命之恩，聶瑾永生難忘?！贝箬p手抱拳，恭聲真誠道。

“老頭子別提那些了。”農婦正好端著菜走來，止住了老者的話，“大瑾給我們家干了兩年的活，這早就還清了。大瑾啊，記得你前幾天說要走？”

“是啊，我參軍三年未回過家，這兩年又流落于此，這算起來已經五年沒回過家了，老母一直身體不好，我想回去一趟?！甭欒f道。

農婦點了點頭，道：“這是應該的，那我一會給你準備一些干糧和盤纏，明日一早你就啟程吧?！?

聶瑾面色一喜，連聲道謝。

一夜無話，翌日，天尚未大明，聶瑾收拾好了東西便悄悄打開門出去，不愿打擾農夫二人。

“他走了?！狈恐?，農婦說道。

農夫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你恨他？或者他們？”農婦繼續問道。

“談不上，這畢竟不是他的錯?！鞭r夫搖了搖頭，默默地從床下取出一副盔甲。

盔甲看起來已經有不短的年頭，但卻保養得極好，所以在盔甲上甚至看不出一絲銹跡。

盔甲為紅色，或許是經常擦拭的緣故，紅色有些暗淡。

農夫就這樣抱著盔甲，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整個人，整個心思都已沉浸在往事當中。

見狀，農婦知道他又是想起了當年的往事，想起了那些與他一起浴血奮戰的兄弟，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農夫雖然睜著眼睛，但眼中沒有一絲焦點，那已經有些渾濁的雙眼，如同走馬之燈一般，將那些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展示了出來。

“竹二，你先走，我攔著他們…”

“火子，你別管我，走…”

“不，要死我們一起死，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你…也好，我們多殺幾個金國雜碎墊背…”

“老六…你…快…走…”

“虎子，將軍…將軍戰死了…”

農夫已是全身傷痕累累，當他將前方最后一名敵人斬殺之時，轉身剛好看見將軍袍服的男子站立不穩，連連后退，而后長劍杵地，朝著那已經易主的金色大殿半跪而下，再也沒有站起來。

“葉國…亡了…”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瞬間將戰場上猶存的十余名葉國士兵心中最后一絲希翼毀去。

包括農夫在內的數十人頓時癱坐在地，淚流滿面，卻不知說什么，卻不能說什么。

明明已經竭盡全力，明明已經將身前之敵誅殺殆盡…

有一些極端者手持長槍朝著金色大殿沖去，但任誰都知道，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我們…”

一人欲言又止。

剩下的幾名幸存者將目光投向了那名出聲之人。

“我們逃吧…”

他的聲音很小，幾乎如同蚊音。

但在這落針可聞的環境中卻如同驚雷一般，也如同利刃一般刺向他們的心臟…

“我們要當逃兵？我們要當逃兵…”

所有人沒有指責他，只能是雙眼無神地看了眼金色大殿，又看了眼自己已經戰死的將軍。

先前出聲的那人也是泣不成聲，似乎在悔恨自己為什么要說出這句話，而后拿起旁邊的已經斷裂的槍尖，刺進了自己的咽喉。

“我們是逃兵…我是逃兵…”

回過神的農夫，抱著紅色盔甲老淚縱橫，大聲哭道。

門外的農婦同樣是捂著嘴哭泣，她認識他時，他便是這樣終日以淚洗面，她便精心照料，最終與他離開了那片令人傷心的地方，來到了這荒無人煙的黑熊山中。

“唔…”

農婦體內一陣翻滾，幾欲嘔吐。然卻吐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