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幽蘭從司珵的病房里出來的時候，賀敬歆一個人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啃手抓餅。

“姐姐，司珵找你。”賀幽蘭的聲音中透著失望。

賀敬歆還沒開始說話。

賀幽蘭又說：“姐姐，你累嗎？你累就先回家，我來照顧司珵。”

賀敬歆很想說好啊，但是她真的讓賀幽蘭重新走進去的話，估計以后她會更累。再說了，她現在也不想回家。

“幽蘭，我不累。你先回去吧。”賀敬歆把語氣放軟道。

“那好吧。”賀幽蘭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扇門，向電梯口走去。

賀敬歆把剩下的手抓餅啃完，去走廊的洗手間洗了個手，才走進病房。

賀敬歆剛一進去，一個雪白的枕頭就朝她飛過來，但扔枕頭的人明顯力氣不足，枕頭還沒碰到她一根頭發絲，就從她眼前落在地上。

“賀敬歆！下次你再把賀幽蘭單獨和我放一起，你小心我活不長！”

“得了吧，你活不長我還可以長壽些。”賀敬歆淡定地彎腰撿起枕頭，隔遠扔到空床上。

“賀……垃圾袋……快！”

賀敬歆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拉開床頭柜撕了個垃圾袋打開給司珵。

司珵一把奪過去，狠狠地吐了一番。

賀敬歆看著司珵突變的臉色，心中一痛：“怎么了？怎么又吐了？”說著想要伸手按鈴。

司珵壓了壓她的手，把垃圾袋扎好往地上一丟。

賀敬歆抽了塊紙巾給他。

司珵擦了擦嘴，說：“你認為我的胃現在的狀態可以容納一個蘋果嗎？”

賀敬歆看了看那頭的垃圾桶，桶邊還掛著一條蘋果皮，她過去把司珵扔下的垃圾袋撿了，丟到衛生間的垃圾桶。“你為什么明知道不能吃還吃？你還要重蹈覆轍多少次？！”

“我不吃她肯走嗎？”司珵厲聲說完，捂著心口直喘。

賀敬歆不說話，過去幫司珵撫背。

“她不走你能進來嗎？”好一陣過后，司珵輕輕地說。

賀敬歆知道司珵不喜歡賀幽蘭，就像司珵知道她不喜歡和賀幽蘭共處一樣。

她就是和自家的妹妹合不來。也不是說一見面就吵架的那種不合，而是不想看到她。可能跟賀亦琴他們的態度有關吧。

他們對賀幽蘭疼著寵著，連半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對她？不是吼就是叫。

“我去給你到點水洗臉，早上都忘記了。”賀敬歆放開司珵，走進衛生間。

司珵一直看著她，聽著衛生間里拿盆子的聲音，開水龍頭的聲音，水的聲音，關水龍頭的聲音……一切的聲音都顯得那么的美好。

賀敬歆捧著臉盆出來，把臉盆放在凳子上，擰了毛巾丟到司珵身上。

司珵擦完臉，又擦了擦手，把毛巾丟回盆子里，水濺了賀敬歆一身。

賀敬歆捧起盆作勢要潑過去。

司珵感覺她真的做得出來，連忙拉起被子擋住自己。

賀敬歆把動作一收，拿著盆子進了衛生間。

司珵看到賀敬歆出來，把視線移到窗外，抱著被子悠悠地說：“賀敬歆，我們談談。”

“跟你沒什么好談。”

“我倆之間，就非得你死我活嗎？”司珵并不在意她的回應，慢慢地自說自話。

賀敬歆不語。

“真的就不能有點別的？”司珵繼續說。

“你覺得呢？”賀敬歆愕然了一陣。

司珵猛地把視線收回來：“我感覺可以有！”

“幾個意思？”賀敬歆微微笑著。

“就一個！”司珵突然語氣輕快。

“不知道你的意思和我的意思相似度有多高？”賀敬歆露出一抹冷艷的笑容。

“百分百！”司珵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只搖尾乞憐的小狗。

賀敬歆但笑不語。

司珵斂去臉上的笑意：“歆歆，這個相似度只能是百分百，不然就是零……”

賀敬歆心里像被射中了一箭，輕聲說：“你對。”

司珵愣了愣，一笑笑得陽光明媚，盡管他的臉上還有一片粉色的印記，盡管他的嘴唇還微微地腫著。“過來。”

賀敬歆慢慢地走過去：“以后你再亂吃東西你就做好心理準備千刀萬剮！”

“嗯，好。”司珵伸手握住了賀敬歆的手。

賀敬歆低頭看了一眼，稍稍用力握住了那只微涼的手掌。

她這算是栽了嗎？前一刻還在否認自己對他的感覺，這一刻就那么順從地接受了？

“感謝天地，感謝芒果，感謝蘋果，感謝賀幽蘭！”

“神經病。”

“我還要跟你坦白一件事。”司珵稍微抬頭看著賀敬歆的眼睛，“我替我自己答應了幫醉人心考鑒定師。”

賀敬歆思考了兩秒，咬牙：“你果然用我的號聊天了！”

“誰叫她一開頭就問你家占星師好點了嗎？我忍不住就回了。”

“神經病。”

“來，坐下。”司珵拉了拉賀敬歆。

“干嘛？”賀敬歆坐到凳子上。

“其實占星堂真的不錯，它給了我不少的靈感。”

“什么靈感？”賀敬歆剛問完，就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么，“你那堆亂七八糟的編程，是游戲？”

“嗯，一個寓教于樂的游戲平臺。幼教和小學低年級的。上課無聊寫著玩的，那時還只是一個構思，沒有任何內涵。結果被老師發現沒收了。后來可能交到你爸手上了吧，他問我那是什么，我就連蒙帶坑地隨便描述了一下。沒想到他讓我拿去修改，說什么有個編程比賽可以拿去參賽。我也沒想過會得獎。”

司珵停了一會，把呼吸調整好，繼續說：“突然勾起我的熱情了，然后就想到了你，再然后……你都知道了。我一直發愁怎樣做才能讓家長有興趣陪孩子玩，占星堂就給了我啟發。”

“所以，你在電腦室里開一臺編程開一臺游戲，Computer也不管你？”

“誰？”

“李文峰。”

司珵抿嘴笑，輕聲說：“我知道。”

“你故意的吧！上次你就是故意的！”賀敬歆對準他的心口給了他一拳。她就知道他的腦子永遠不可能堵車。

司珵“嚯”的一聲向后躲：“你真會挑地方打。我還喘著呢。”

“百分之一的力氣能傷得著你？”

“知道你舍不得。”

賀敬歆心中沉吟。相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她反倒比較希望司珵告訴她，方又達到底和他說了些什么。只不過，他不愿意說，她也就可以忍著不問。

司珵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我爸的信息，他說一會過來。”

賀敬歆站起來：“那我先走了。”

司珵沉默了一陣：“必須走？”

“反正你也能照顧自己了。”賀敬歆把床頭柜上的水果丟到下面的抽屜里。

司珵沉了口氣：“你自己小心點。”

“小心什么？”

“我怕……方又達找你。”

“我還怕他不找我呢。”

“……”

“放心，他不給我玩陰的就沒事。”

“無論如何，你都得小心。”

“好。”

司珵看著賀敬歆離去，狠狠地錘了被子一下，他為什么就不能爭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