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敬歆鮮少逃早讀課，她上學一直都很準時，哪怕遲到了甚至逃課，怎么也會在早自習的時候在班里出現一下。

今天她磨蹭了很久才出門，主要原因是這幾天都會在學校的那個人，昨天對她說了些她從未考慮過的話。

什么不讀書，管賬，結婚，這些信息昨天才首次沖進她的意識里。

今天她想等上課鈴響了才翻墻進學校，能躲多久就多久。

然而她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看到學校的閘門完全敞開著，門外還站了好些人，幾乎都是他們班的，連班主任馮清都在。

賀敬歆還在思索著發生了什么事，靳紅梅對人群說了聲：“歆姐來了！”

接著靳紅梅就向她沖過來。

陸離也拉著蘇曈小跑著迎向她，蘇曈雙眼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痕。陸離一臉嚴肅。

蘇曈一下撞進賀敬歆懷里：“敬歆，敬歆，司珵他……”

“怎么了？”賀敬歆心中一突，頓時涼了半截。

蘇曈欲言又止，然后低頭哭了起來。

“怎么回事？！”賀敬歆問陸離，她都沒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敬歆，司珵他……吐得……”陸離深吸了一口氣，“我們也不知道什么回事，以為他吃壞了肚子，去廁所吐了幾遍，回來暈倒了，救護車剛走。”

“誰跟的車？”

“校長。”

賀敬歆呆了呆：“哪個醫院？”

“人民……”

“他之前有吃過什么嗎？”

陸離搖頭：“沒見他吃什么。”

“或者見過誰？！”

陸離看了看蘇曈：“達……達哥。”

“艸！”賀敬歆罵了聲，“你和蘇曈擔心的話就打車過去看看他。”

賀敬歆說完，往學校里跑。

“歆！你去哪？！”

“你們先去醫院。我一會到。”賀敬歆頭也沒回。

賀敬歆直接飛奔到高三的教學區，站在高三汽修二班的教室門口，大喊：“方又達！你給我出來！”

“歆姐，你們吵架了啊？有事好好說嘛。”門口的同學說。

“你給我閉嘴！”

“怎么了？”方又達懶洋洋地走出來。

賀敬歆抓住他的手腕一下把他扯到走廊上：“你對司珵做了什么？！”

“司珵？”

“那個……”賀敬歆噎了一下，“剛剛找你的那個！”

“哦！沒什么啊，就給他吃了個芒果……”

“你給他吃了什么？！”賀敬歆震驚！

“芒……”

賀敬歆沒等方又達重復完，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方又達愣住。

有同學出來拉開賀敬歆：“歆姐，有話好說。”

“滾！”賀敬歆一腳踹飛那個同學，心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兩行熱淚無法自控地流了下來。

方又達見她哭了，心中一突，上前一手抱住賀敬歆，一手幫她抹眼淚：“怎么了？別哭，告訴我怎么了？”

“你哪來的芒果啊！”賀敬歆帶著哭腔嘶吼。

現場的旁觀者全部嘴巴張得都能塞進去一個大雞蛋。

方又達沒見過這樣的賀敬歆，心里又軟又酥。他第一天認識賀敬歆，她就是彪悍的女漢子形象。

“超市。”方又達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賀敬歆推開他，跺腳，“你看他不爽怎么不直接打他一頓？！你給他亂吃什么東西？！”

“我不是答應過你不能打他嘛。”方又達已經被賀敬歆不如尋常的表現搞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賀敬歆氣結，他明明就認得司珵！她的眼淚卻怎么也收不住。

“他要我答應些什么總得付出點代價吧。不然我以后怎么混。聽你說過他不吃芒果，不就讓他吃一個看看，反正又不會怎么樣，不過他看見芒果的樣子跟見了鬼一樣，那臉色……”

賀敬歆舉起袖子把眼淚擦干，一把拽住方又達，直接拉著他就往外跑。

“去……去哪？”方又達被嚇了一跳。

“你的機車在不在？”

“在。”

“載我去醫院！”

“什么？”

“人民醫院！”

“你哪里不舒服……”

賀敬歆不再跟方又達說話，邊跑邊拿出手機給賀亦琴打電話。

“你們到底給小珵吃了什么……”

“賀亦琴，你給我聽著！”

電話兩頭的兩個人同時說話，賀敬歆怔了怔，接著說：“他吃了芒果，你告知醫生他會出現芒果過敏的一切癥狀，讓醫生留意會不會出現腎衰竭。”

“你給他……”

賀敬歆直接掛了電話。

“什么衰竭？”方又達被賀敬歆對著手機吼的話嚇著了。

賀敬歆給他一個殺人的眼神，并不想跟他解釋。

路上，方又達飆80時速，賀敬歆還在背后拍他叫他快點。

方又達隱約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一再加速。

到了醫院，賀敬歆把頭盔隨手一扔，拉著方又達以在學校狂奔的速度再次狂奔。

“到底……到底怎么了？”方又達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隨便放著的機車。

賀敬歆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陸離：“你們到了沒有，幾樓？”

“六樓……ICU。”

賀敬歆看了看電梯口排隊的人，拉著方又達推開旁邊的防火門，直接跑樓梯上去。

方又達覺得自己快要崩潰，怎么前面拉著他的丫頭一點都不見氣喘。

賀敬歆一出走廊就看到那頭站著一堆人，她連停也不停，拽住方又達跑過去。然后一手把方又達的臉按在ICU的玻璃上：“看！你自己看！什么叫不會怎么樣！”

賀敬歆放開方又達，后退了幾步，脫力地靠著墻邊蹲在地上。

里面的司珵，身上連著一大堆的電線，電線那頭是幾臺不同的儀器，鼻子上覆蓋著氧氣罩，整塊臉上布滿了紅色的小疙瘩。

方又達喘著氣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了看賀敬歆：“他……”

“你干的好事，別問我！”賀敬歆的頭埋在雙膝間。

賀亦琴走過來，打量了方又達好幾眼，彎腰抓住賀敬歆的衣服，要拉她起來：“給我起來！你消停一會會死？”

賀敬歆抬起頭，目光茫然。

賀亦琴看著她那滿臉的淚痕，嚇了一跳。

賀敬歆指著方又達，說：“什么都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把人給你帶來了，你要問自己問！”

“小歆……”

聽到這個聲音，賀敬歆心中一凜，連忙低下頭：“叔叔，對不起。”

司旻照嗓音低沉，說道：“先起來吧，坐凳子上。”

陸離和蘇曈都走了過來。

蘇曈蹲下雙手抓住賀敬歆的右臂，在她耳邊說：“起來吧。賀校長和司叔叔都知道不關你事，陸離都跟他們說了。”

賀敬歆隨著蘇曈把她拉到凳子上，碰到冰冷的不銹鋼凳子，賀敬歆像是被電了一下，指了指賀亦琴：“她說得不錯，怎么可能與我無關。”

現場一片死寂。

“方又達，我們分手吧。”賀敬歆悠悠地說。

“什么？”方又達兩步跳過來坐到賀敬歆身旁。

“沒聽清？”

方又達指住ICU的玻璃：“就為了他？”

“你就當是吧。”賀敬歆有氣無力地說。她累了，她感覺很累。

“歆歆，我倆因為他而認識，現在因為他而分手？這正常嗎？”

“我覺得很正常。”賀敬歆淡淡地說。

“不對！這有什么不對！”方又達跳起來，看著賀敬歆。

“你回去吧，這里不關你事了。”

方又達聽著賀敬歆心如死灰的聲音，拳頭捏了捏：“好，我走。我等你解釋。”

賀敬歆感覺再也無力說話。

賀亦琴看著司旻照，司旻照看著賀敬歆。

蘇曈在陸離的示意下坐到賀敬歆旁邊，抱住她的手臂。

賀敬歆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各停留了一秒，再次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