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俺搶占身體，急忙忙且回西廂房避雨再說。那呆子一路只是喃喃自語：

“只覺得天雷滾滾。。。”

回了西廂房俺元神歸位，正準備喚醒這呆子的元神。那呆子老哥猛然道，“賢弟吾等速速再去。”倒把俺嚇了一跳。

“再去干嘛，淋著雨奏七弦琴，給她們娘倆玩牙牌奏樂助興嗎？”

“正經說話，吾覺得羊姑娘玩兒牙牌只代表她喜歡玩兒牙牌，并不代表她不喜歡我。我們一路上情投意合，這你也是親身經歷的。何況俺們兩次三番救她，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呆子心內嘆道。

“那倒不假。但是就算羊姑娘也喜歡你，你也不該再去了。”

“為何？”

“你這呆子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了，我用情沒你深，理智還在。聽我給你分析分析。”

“說來。”

“咱們先說羊爸爸，他留咱們宴飲，開場就說女兒早與陳家有婚姻之約，出嫁遇到黃巾賊打劫，感謝恩公搭救云云。。。。”

“這本是事實。”

“這固然是事實，但是也反映了羊爸爸的一種態度。你想他若有意嫁女給你，又說和陳家早有婚約，不是表示她姑娘悔婚再嫁？強調自己女兒是悔婚再嫁很有面子嗎？天下父母哪有嫁女這樣不要面子的？說明羊爸爸心里壓根沒有想過嫁女給你，因此才會如此自然的脫口而出。”

“。。。。”王朗默然。

“后來他又問你父親的職務，是與不是？”

“是啊，但是我父曾任郡內長史，也只比郡丞低半級，也不算特別高攀。”王朗心內辯解道。

“但是你家嚴早亡，家道中落是與不是？”王昱學著王朗的口氣正色道。

“。。。。”王朗默然。

“后來他喝醉了又和你論天下英雄。是與不是？”

“然也。這不是說明他對我期望很高嗎？這總有些道理吧。”

“你聽清了他說的英雄人物嗎？”

“聽清了。”

“三個漢室宗親，其中那個劉焉據說還有算命的說他有皇帝命。兩個三公級別的大臣，他只當半個英雄，合起來才一個。這說明什么？”王昱心內問道。

“愚兄不知。”王朗心內其實早已知道。只是想都不忍心去想。

“說明羊爸爸很看重門第高貴，權勢大小，眼界極高，而且也樂意攀附豪門。他既然如此，你又家道中落，門第不高，無權無勢。他怎甘心嫁女給你。說不定與其把女兒嫁你，他寧可把女兒嫁給那些漢室宗親做妾呢。”

“。。。。”王朗默認，良久心內對王昱道。“可是這一路上我清楚的感覺到我和羊姑娘真心的情投意合啊。”

“這倒不假，小弟感同身受。我且再給你分析羊媽媽。”

“說來。”

“羊媽媽從頭到尾沒和你說過一句話，說明她并不看重你。”

“我和她攀談，本來于禮不合。而且她也出席了夜宴。”王朗辯解道。

“咱們后來在東廂房院外聽到他們玩牙牌。你是不是懵逼了，完全沒聽清她說什么？”

“愚兄確實懵逼了。”

“她連你名字都不知道，又講羊爸爸留你吃晚飯耽誤了她們娘倆玩兒牙牌，不如直接給銀子打發走。這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王朗不愿意去想。

“說明在她心目中，你如同她們羊府的一個下人一樣，既然立了功，打發銀子也就是了。”

“。。。。。”王朗默認，良久道。“但是我和羊姑娘真心相愛。是不是可以效仿司馬相如卓文君之事呢？”

“私奔是嗎？倒是個辦法。但是羊姑娘同意嗎？”

“。。。。”王朗不置可否。

“你且莫急，俺只是講她父母瞧不上你罷了，并不是講這事一定不成。”

“怎么？”王朗心內又燃起希望。

“天底下岳父岳母瞧不上女婿的多了。難道他們各個都能把女兒嫁入豪門？即使嫁入豪門，岳父岳母也要看不慣女婿高調倨傲。”

“那倒有理。”

“俺只是覺得今夜不宜再去尋羊姑娘。啊，呆子老哥，你平日里張口禮法，閉嘴禮法。難道不知道求婚要正經兒三媒六證嗎？”王昱心內質問。

“總是愚兄糊涂，然而總擔心今夜再不去尋羊姑娘，今生恐怕再無機會。”

“俺是說不服你了。”王昱心內嘆道，“而且俺也有些不舍。不如俺們占卜一卦，且看天意如何？”

“如此甚好。”

于是取五株錢，以正面為陽反面為陰，默念此事，心內禱告上蒼。反復拋擲者六次。乃是正，正，反，正，反，反。

“乃是歸妹卦，極為兇險。”王朗頹唐道。

“不要管兇吉，咱們看看卦辭，兄長平素與小弟講，易理從來吉中帶兇，兇中有吉。也許蘊含著轉機。”

“不錯。歸妹。征兇，無攸利。”王朗念了卦辭。

“這個歸妹卦表示兇險，沒有好處。兇卦自然有這樣卦辭。且看爻詞。”王昱不解道。“兄長請問歸妹本身是啥意思呢？”

“歸就是嫁女，妹就是還沒成年的女子。”

“女子未成年出嫁就是表示時機不成熟咯。”王昱問道。

“然也。”

“第一爻乃是陽爻，歸妹以娣，跛能履，征吉。”

“女子還未成年只能作為娣，也就是妾，對女子而言本該得到的是妻的身份，但是未成年也就是時機不成熟結果成了妾。這是一種比喻，表示因為時機不成熟使人本該得到的地位降低了。比如你，本來期望得到的是丈夫的地位，如今卻被他們當作府中仆人一般。如果能接受自己本該得到的地位降低。就好像接受腳跛了其實還是能走一樣。就很吉利。”王昱解釋道。

“然也。”王朗表示同意

“話雖如此，我并沒有這樣好的心態。”王昱嘆道。“且看其它爻詞。”

“第二爻仍是陽爻，眇能視，利幽人之貞。”王朗道。

“其實還是接著說第一爻的道理，又打了個比方，反正一只眼睛也是能看的，接受這種地位降低的不如意。像隱士一樣堅持歸隱，有利。”

“不錯，第三爻變陽為陰，乃是歸妹以須，反歸以娣。”第二爻基本是補充第一爻的比喻說理，不必再說。王朗接著往下念。

“按照對方的需要去做時機不成熟的事，遷就對方，反而自己的地位由妻子降低到妾。啊，兄長這爻是不是很像你和羊姑娘的情況。”

“然也。我和羊姑娘真心相愛，羊姑娘需要我去求婚，只是時機還不成熟。如果不顧時機去迎合她的需要，我得不到自己應得的丈夫地位反被當作下人。”王朗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念下一爻。

“歸妹愆期，遲歸有時。”

“歸妹這個事時機不成熟，可是我們延期去辦，雖然比現在勉強辦遲了，但是卻可以看到達成的一天。”王昱心內道。

“不錯。”王朗朗聲道，仿佛看到了希望。又念下一爻。

“帝乙歸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幾望，吉。”

“想那帝乙貴為商朝皇帝，他做歸妹這樣時機不成熟的事，堂堂國君的衣服還不如妾的衣服。多么狼狽。連他也面臨這種地位降低的后果。咱們忍忍吧，月亮就要圓了，花好月圓的時光就要來了。這很吉利。”王昱解釋道。

“花好月圓，豈不美哉”王朗已經完全不消沉了。美滋滋的說起了口頭禪。又念下一爻并自己解釋起來。

“女承筐，無實；士刲羊，無血；無攸利。本來應該男子背筐，現在女子背自然沒有好結果。本來應該屠夫殺羊，現在吾士大夫去干，自然不能一刀見血。啊，賢弟，我悟到了。就像這個爻詞比喻的一樣。求婚本不是我干的事。我應該回家稟報母親，請三媒六證來說合親事。”

“不錯”王昱也有些欣喜。“這一卦雖然是兇卦，但是兇險是我們現處的情況而不是未來。我們按照爻詞里的道理行事，反而大吉大利呢。其實呢，這個卦的道理和我們現代人有句俗話一樣。”

“什么俗話？”

“欲速不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