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看到的不再是紋身男揮過來的鋼鐵之拳，而是血色，身體四周出現無盡的血色，不是剛才殺人時那般血霧染紅雙眼，而是，遼闊，震撼，沖天的殺意，狹窄的山道一瞬間變成好像數十萬人戰斗的血肉戰場，如山般的尸體斷戈之上，站立作為創造者的他。

這明顯不是現實，卻又融入了現實的幻境。

不僅只有林淼看到，周圍的錢浩，岳詩音，眼神龍陷入恐怖的幻覺。

那個紋身男子，雖然拳頭依仗慣性依然揮了過來，但是迷茫的雙眼卻完全失去了意志。

這個世界，只有武學，沒有武道。哪怕是強大的先天武者，也僅僅接近林淼前世的武俠小說到內功高手，只能說做個世界的人普遍身體素質極高，力量與內功單論“量”來說強大得接近玄武層面。

但究其實質，在沒有接觸劍宗道門這個世界之前，武者的超凡力量并不神秘，離仙俠玄幻的層次差得遠，所謂抗衡漫天魔神，只是林淼的一廂情愿。

然而在這一刻，林淼卻覺醒了，史上從未有武者施展的精神力量，150的靈素值僅僅因為他心中這個變化，瞬間消耗的就只剩下三分之一。

他仿佛回到了幻境之海，邪眼蜘蛛的混沌世界，異種思維在腦中交織。

從黑水鎮事件蘇醒之后，林淼一直處于某種矛盾的自我混亂當中。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獲得了幻境中最后看到的蜘蛛怪物所有記憶，雖然其中負面的部分在昏迷時被西斯特姆所吸收，但那個怪物記憶中——邪惡，混沌，完全無法理解的畫面，帶給他難以描述的沖擊。

雖然只是間接接觸，但也達到了變異的臨界點。

屬于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信息，直接透過他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欲望，映射出當下的血海戰場幻象。

精神構建心靈模型，需要無數次冥想與完善，生命需要數萬年來圓滿這一過程。

然而西斯特姆卻直接完成了這過程的初級階段，雖然只是最簡陋如同午睡夢囈的最低級幻境，但對于干擾眼前的敵人，已經足夠了。

下一秒，林淼回到現實，對方的思想還沉浸在他所創造的精神殺戮幻境中，但是很快就會蘇醒。

這已經夠了，呼嘯著烈風的鐵拳毫無疑問擊空，林淼鬼魅般俯身躲開，揮刀斬向他的下盤。

無論是街頭打架，還是生死搏殺，都是最能讓人喪失戰斗力的部位。

當然最重要的是紋身男頭頸穿戴鐵環，外衣露出內甲，先天武者的身體骨骼密度強大到不可思議，沒有突破體表防御的把握，只能退而求其次。

“咔嚓”，失去了先天護體罡氣的紋身腦子，林淼手中刀刃輕易切斷了某個部位，而且感知脆弱，即將自下而上刺穿他的內臟，接下來的畫面太美，他不敢想。

然而不知是否劇痛讓此人從幻境中醒來，可是先天武者對精神干擾的影響就比常人要強。

紋身男子虎目一瞪如銅鈴，那股經過無數戰斗搏殺出來的兇悍氣質瞬間從身上散發出來。

然后林淼感覺自己的刀無法再刺進一毫米，你面對怪物的詭異不可名狀，不同眼前之人，是實實在在帶給自己恐怖威脅，如同洪荒巨獸般的感覺。

隨后那枚空置的鐵拳，從身側一揮，林淼感覺胸膛像是被火車撞中，純粹的力量，這就是先天真正的力量？無法避免，無法用任何手段應對，林淼最后一刻想到。

紋身男因為劇痛沒有做出第二步動作，林淼卻因為這隨手一擊如同破麻袋一樣向后方記速飛去。

“騙子！”

岳詩音臉上淚花，扯住他的手臂，然而卻被這股強大到無可阻擋的動能一同帶了出去。

整個山崖不過數米寬，山崖卻高近五十丈，兩人瞬間被沖出到山崖下，崖壁上片不尖銳的菱角，這樣的高度，在身體完全失控的被動下最終完全不可能存活。

“該死！”

紋身男看見一同落下的岳詩音，怒發沖冠，正想踏步抓住，胯下的巨烈疼痛卻讓他痛恨一生慢了一步。

更重要的是后方一道英武如女武神的矯健身姿，幾乎與狂暴破風聲一同到達，巨劍轟然斬向紋身男的頭顱。

“砰！”一股覆蓋十余米的劍氣沖擊波轟碎山道，紋身男身上的護體罡氣在巨劍下僅僅支撐了一兩秒就破碎，鋼筋鐵骨，碎成一灘爛泥。

爆炸的塵埃中一道倩影掠過碎石與煙塵，朝山崖之下跌落的方向決然跳下。

林淼不知道，因為自己剛剛的重創，而導致一位先天高手被從背后的同等級突襲而意外憋屈身殞，但就算知道他也來不及高興，因為自己馬上就要摔死了。

從懸崖墜落的失重感，原來與過山車是不同的啊？在原本世界更多是勾心斗角的威脅，在這個世界短短幾天已經不知道有過多少種直面生死的感受。

刀刃？怪物？幻境？這次輪到人類遠離地面的墜落感了嗎？

風聲刮蹭著自己的鼻子，林淼睜大雙眼，俯瞰腳下壯麗風景，血液仿佛倒流的恐懼下，卻讓他突然放開了自我，擁抱大地般打開雙手。

然后自然而然地使出這段時間反復練習「梯云縱」的技巧，輕輕往身后虛空一蹬。

整個人短暫地頓了零點一秒，林淼心中狂喜，更加緊緊抓住少女的手腕。

然而馬上整個人又繼續加速下墜，梯云縱雖說是上乘輕功，但就算熟練使用者也只能在空中停留一瞬，雖然在江湖上被看作神乎其神的武技，但實際也就相當于空中二連跳，剛剛的停頓，好像只是函數圖的節點，短暫的假象，無濟于事延遲死亡。

然而林淼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打開屬性界面，技能欄上果然出現名字呈現灰色的「梯云縱」，經驗值是0，林淼這時才第一次閉上雙眼，如賭徒般將右邊的加號拉滿。

身體，特別是腳部的肌肉好像觸電般，瘋狂抽搐，肌肉，特別是腿部的肌肉好像被鍛造成密度接近鎢鋼的球體，丹田日輪之中幾乎可供他修行數月的內氣瞬間被掏空，這次強化，此起上次次折騰得他差點休克的百煉鋼體都要猛烈數十倍以上。

然而好在，「體院中」不是一門從煉體功法中挑出來的奇葩武技，他并沒有失去行動能力。

腦內雖然疼痛的像是被鋼繩捆成縮小一倍的體積，然而相比曾經承受怪物的負面情緒，肉身的痛苦似乎都成了九牛一毛，林淼承受了下來，此刻離地十丈。

他懷抱少女柔弱的身軀，渾身肌肉的力量都朝腳下的位置是，特別是他的雙腿，小腿，如同強悍到無可比擬地在半空做出跳躍的姿勢。

身后出現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流波環，好像故意下墜，又展翅翱翔的小鳥，林淼帶著岳詩音上躍數米。

少女緊閉著雙眼猛然睜開，仿佛在奇怪為什么明明墜落懸崖會突然爬升，然而看到的卻是林淼滿臉憋得通紅的表情。

“我腿抽筋了?！?

他對滿眼期待的少女到，然后再無任何可能地，憑空墜下。

如同折了翅膀的大雁。

“我還以為到天堂了，結果又是你做個大騙子搞的鬼?！?

少女紅著眼睛，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將頭埋在胸前，委屈的面孔，卻沒有再閉上眼，好像要將死前的情景印在腦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