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朗氣清。

一輛輛古樸的馬車從鶴鳴山中駛出，坐在馬車中的秦子戈回首望去，只見山青青，水盈盈，兩岸翠袖繞閑云。好不風光！

“師父，論道大會在何處舉行??？”秦子戈看著對面閉目不言的北冥子，張口問道。

“論道大會在太乙山升仙臺舉行，論道大會將持續四天。第一天文論，意在考教雙方對天地大道的了解與認知。第二天武論，兩宗各派三名弟子出戰，勝者獎賞一件宗門寶器。第三天，雙方宗主交手，勝者接管雪霽。第四天，雙方交流修道心得。不過自從人宗離開鶴鳴山后，這第四天的交流便不再舉行了。”坐在北冥子身旁的赤松聞言解釋道。

經過兩日的行程，天宗一行人終于抵達了太乙山。抬頭望去，只見茫茫高嶺千云駐，巍巍秋風萬木蘇。這般仙景，不似人間。

一路爬行，眾人來到一處巨大的平臺。而平臺的另一側已經有人了，正在安置行囊，搭建帳篷。

秦子戈自不必去做這些事，放眼看去，只見這里白玉為欄，仙氣陣陣，廣場中央有一座高臺。最令人吃驚的，便是這廣場之上，云氣蒸騰，行走時如在云中，便是比之太極道場也不遑多讓。

廣場上，此刻已經熱鬧非凡。前來參加論道大會的兩宗弟子俱已前來，雖然雙方各自為營，但平日里死寂的升仙臺上漸漸有了人聲。

這時，一路上閉目不言的北冥子起身向著人宗那邊走去，見此，人宗那邊也走出一人。

“那人便是人宗宗主逍遙子嗎？”秦子戈拉著赤松的衣袖問道。

“對?！背嗨沙谅曊f道。

“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嗎？”秦子戈不以為然道。

“此人在鶴鳴山時并不出眾，跟隨鯤鵬師兄離開后反倒是修為日益精進，如今一身修為已經直追北冥師兄，不可小覷?！背嗨汕f重說道。

這時，高臺上的兩人已經走近。人宗宗主逍遙子向北冥子躬身行禮，北冥子上前扶起。說道：“此次論道大會便由師弟主持吧。”

“是。多謝北冥師兄厚愛。”逍遙子再次躬謝道。

北冥子見狀便走會天宗的陣營中，而高臺上的逍遙子見狀，向著這邊拱了拱手，朗聲說道：“諸位，你們都是道門子弟中的佼佼者。我道門立派至今已有五百年了，三百年前青葉祖師道法絕倫，為了促進我道家的發展，青葉祖師定下章程，天人二宗每隔五年舉行一次論道大會，勝者執掌道家掌門之信物雪霽。到如今已經舉辦了整整六十屆了?！?

“啊！”雙方弟子中傳來驚呼，那些新進的弟子哪里聽聞過這般傳聞，不由驚呼出聲。

逍遙子撫了撫短須，繼續說道：“此次論道大會，希望天人二宗的弟子各顯神通，表現優異者有機會獲得宗門寶器，在此，吾與諸君共勉。今日暫且修整，明日論道大會正式開始。”

經過連日的趕路，眾人都乏了。天黑之后，天宗和人宗的弟子都各自回自己的帳篷中睡去了。

秦子戈初來此地，游興不減。歸來后正要收拾入睡，卻發現曉夢的帳篷里空無一人。考慮到畢竟自己也算她半個師父，就返身出去尋她了。

在一處平臺上，秦子戈看到了依舊在練劍的曉夢。

月光灑落，曉夢好似批了一身銀裝，一招一式間，恍若仙子。

而正在練劍的曉夢察覺到秦子戈的到來，不由得停下手中的長劍，用希翼的眼光看向秦子戈。

秦子戈見狀，走到曉夢身前的欄桿前，背靠石欄看著月光照映下的曉夢，說道：“其實，我傳授你的劍招還有幾式，想不想聽？”

曉夢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秦子戈見狀也不計較，自從遇到她后，就發現她一直不愛說話，就算對師長前輩，也多是如此。

“這套劍法是我從古籍中看到的，名曰獨孤九劍，所創者是一個名叫獨孤求敗的前輩?！?

而兩人身后不遠處，正準備尋二人回去的赤松子聽到此處，頓時停下腳步側耳聽之。

“愿聞其詳。”曉夢冷冰冰的說道。

“呵，這還是你第一次同我說話呢！”秦子戈曬笑著說道。

而躲在一旁的赤松心中卻暗罵道：你倒是快說呀，磨磨蹭蹭的。

“那位前輩是一位劍術大師，他的劍道分為五個境界。分別是利劍境，軟劍境，重劍境，木劍境，和無劍境。”

聽到這里，赤松倒是覺得這和道家的境界劃分倒是頗為相似。

“你傳授我的是軟劍境的修煉方法？”曉夢出言問道。

“不錯，孺子可教?！鼻刈痈?，右手撫摸著根本不存在的胡須，得意的說道。

看著曉夢越發冰冷的臉色，秦子戈訕笑兩聲，不再作怪。

“利劍無意，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借助利器對敵。這是最下乘的境界，江湖上多是此輩?！?

“軟劍無常，對敵時縱使有時一擊不中，只要反手迅速一抖，或者內勁即刻一催，軟劍便可如長鞭靈蛇一般立即追擊敵人，令對手愈加防不勝防，難以為繼。此境界是在招式已經發揮到極致的基礎上再追求變化的極致。通過勁力和內功的運使控縱，軟劍出招形態可以根據使用者的心意千變萬化，任意轉換，無常無端，玄乎離奇。此境界大成后，柔到極致可生剛。你便是走的這條路?！?

見曉夢認同的點點頭，秦子戈大受鼓舞，繼續說道。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入此境界，需持一重劍，忘卻以往之劍法。一揮一刺間，自有劍意。對敵時，不論對手如何，招式如何變幻，我只需一劍破之。輔以自身內力，一劍便可破天下萬法。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此境修到深處，若是能達到舉重若輕的地步，便是剛到極致可生柔。我便是以此破的地清境。”

“木劍無滯，劍術到了這般境界，劍便成了自身溝通外界的橋梁。出手時，不滯于物。這境界同天清境無異，此境界追求的是舉輕若重，走的是一巧撥千斤的路子。你日后修行天清境時不妨以此作為參考，定大有所獲。”

“至于最后這無劍境，便是無劍無招。獨孤求敗前輩一生追求的是劍道，到了這般境界，草木竹石皆可為劍。飛花摘葉，俱能傷人。順天地之大道，行手中之劍法。塵世無從離，紛爭無從避。一劍斬霜雪，殺戮不沾衣。這般境界同那天清境中的一動化乾坤應是一本同源。練武之道，要有張有弛。你這般苦練之下，也無甚效果。走吧，回去歇息了?！鼻刈痈昱牧伺臅詨舻募珙^，哈欠連天的說道。

在二人離開后，赤松走了出來，看著遠去的二人，赤松心中松了口氣。赤松原本以為是秦子戈自創辦法破的地清境，沒想到是這樣的緣故。

來不及多想，赤松席地而坐，月光映身下倒是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樣子。方才聽秦子戈說解五境的時候，赤松心有所感，多年來停滯不前的瓶頸隱隱破裂。

一夜苦修，不知時間流逝。等到赤松收功睜眼時，已然天明。大有收獲的赤松興高采烈的往回走。

“師弟一夜未歸，居然有如此長進。莫不是昨夜得山中仙人傳授？”北冥子見到歸來的赤松，不由出言打趣道。

赤松苦笑一聲，將昨夜情形一一告知。北冥子聽后看了赤松一眼說道：“師弟可曾聽說過獨孤求敗此人？”

“沒有，怎么，難道師兄也沒聽說過？”赤松反問道。

“沒有。另外對劍道如此高屋建瓴之人，豈愿甘居背后，做那無名之輩？”

“師兄是說，沒有此人？那？”

“多半是他杜撰出來的，因該是不想暴露自己，獨孤求敗應該是他自己。若不然，怎么會有如此高深的見解！另外他能兩年破了地清境不正說明這一點？我們修練這么多年，怎么不見有如此精進？”

“既如此，師兄何不收起為親傳弟子，他日或可出現青葉祖師當年的盛況？”赤松一臉希翼的勸說道。

“正是如此，我才沒有收他為徒，僅做記名弟子。此子命相非凡，為那千年不遇的亂魔命。其身上既有大氣運，亦有無窮災禍。當日我收他入山，便是不想讓他被陰陽家看上。陰陽家本就偏頗激進，如此天分反倒是害了他，日后必然掀起殺戮血海。我本想讓他在地清境磨礪個十幾年，沒想到天命不可違。罷罷罷，既是我種下的因，這果便應由我來嘗。”北冥子神色凝重的說道。

“那今后該如何自處？”

“也倒不必避如蛇蝎，一貫處之便是。好了，今日大比就要開始了，快去洗漱一番。”

“是。”赤松應道，轉身離去了。

另一邊，秦子戈已經早早起來了，諾大的升仙臺上熱鬧非凡。天人二宗雖然分家了，但本是同源，除了門內的長老等位高權重的人，其余弟子間倒是相談甚歡。

望著這一切，秦子戈不禁萌生了將整個道門收歸手下，到時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區區六國，還不是摧枯拉朽般的攻滅。剛想到這里，秦子戈突然被拍了一下肩膀。

頓時，秦子戈抖了一下。扭頭一看，原來是赤松師叔。

“想什么呢？”赤松問道，原本打算對秦子戈冷處理的赤松，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不管那無劍境是秦子戈自創的還是別人傳授的，他對自己也算是有授業之恩。便收拾了心情，過來詢問一下，不料嚇了秦子戈一跳。

“額，沒什么。這不是大比要開始了，心中緊張嗎？”

看著秦子戈言不由衷的尷尬神情，赤松也不點破說道：“有我和師兄頂著呢，天宗的天塌不了?！闭f罷，便離開去歸攏眾人了。

等到赤松離開，秦子戈大喘一口氣，還以為方才心中所想被赤松識破了。放松下來后又對方才的胡思亂想感到可笑。怎么好端端的就帶入了慕容復的角色。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闭f著還伸手虛抓嘴前的空氣，做回吞狀。

“師兄，你在做什么？”

就在這時，秦子戈身后傳來一陣空靈的女聲。

“啊，是曉夢師妹。哦，沒什么，打個哈欠，打個哈欠！”秦子戈撓了撓頭，尷尬的說道。

“哦，大會快要開始了，我們去前面吧?！?

“額，好，好，好?！闭f罷，二人一同向前邁進。

“哎，不對呀。曉夢今天怎么轉性了？”秦子戈走在路上反應過來，平日里秦子戈也曾試圖逗弄一下自己這個白發小師妹，可惜曉夢像一塊千年寒冰，從不搭理，今日居然主動和秦子戈說話，當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