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荊山呆了十多天,我媽給我打電話了,問我為什么沒回家,我看了看張姨
“……媽,我在荊山,我一會兒就回去……”
掛了電話,張姨看了看我,“她叫你回去?”
“……嗯,她說一會兒和我爸一起來接我……”
安平看了看我,“……姐,你今天就走嗎?”
“……嗯,一會兒他們來接我……”
安平去房間里翻了翻壓在最下面的書,拿出幾張紙,
“……姐,這個給你,我不能去,你可以讓叔叔和阿姨帶你去……”
我看了看那些紙,是海底世界的門票,
“……安平,這個你自己放著,不去就拿來珍藏著,這是老師對你的認可……”
“……將來你還會得到更多人的認可……”
安平笑了笑,眼睛像月牙兒,“嗯……嗯,姐,我會的,讓更多人認可我……”
我沒要她的門票,我給了她一個小盒子,她把門票放在里面……
我看了看墻和門,全是我畫的畫,我什么時候還能再來呢?又是一個四年?還是更久……
……
車上,由于我暈車,副駕駛一直是我的位置,爸爸坐在我后面,我看了看窗外,撫了撫心臟……
“……媽,這里的路真的很險,你開車慢一些……”
她看了看我,笑了笑,“……嗯……”
車子每轉一個彎,我的身子就會倒像另一邊,要不是安全帶系好了,我肯定會撞在車上……
前面的路越來越陡,越來越急,轉的彎也越來越大……
忽然,車子開始翻轉了,我隨著車一起翻轉,我聽到車門撞到地上的聲音,我們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這樣靜靜的坐著,我死死地抓著衣角……幾十秒的時間,我卻覺得很漫長
最后車停了下來,車頂朝下了,我能清楚的看見玻璃變得粉卻還是黏在一起,我被掛在了安全帶上……
“……老安,小漁,快把車門打開……出去……”
我聽見媽媽的聲音了,她在顫抖……
我聽見車門開了,我打開安全帶,我的車門開不了,我離開副駕駛,爬到爸爸坐的位置……
車門已經開了,我爬了出去,我的手掛在碎的玻璃上了,我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疼痛感,來不及顧及,我按著玻璃了怕了出去……
我看見我媽媽在打電話,周圍圍了很多人,我爸爸也在打電話……
沒人管我,我看著留著血液的傷口,眼睛開始霧蒙蒙的……充滿了淚水,卻倔強的不肯流出……
“……小姑娘,你有沒有事哩……”
我看了看說話的人,她頭發(fā)已經白了,我看了看我的手,淚水最終流了出來……
沒有哭出聲,只有眼淚在滴落……
“……沒事啊,沒事啊,來來,阿婆看看你的手……”
從她接觸到我的手的時候,我就沒有淚水了,眼睛紅腫,看不清她的手,感覺卻很清晰……
她輕輕拿起我的手,她的皮膚很粗糙,很多皮已經裂開,手上隨便找一個傷口都比我的傷口大……
她用身上的帕子給我擦了擦血跡,很輕很輕,讓我的手心發(fā)癢……
我爸掛了電話朝我走來,“……小漁,你沒事吧……”
我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我眼睛紅腫的樣子,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
“……沒……沒事……”
她看了看我,卻沒發(fā)現我旁邊的阿婆,我看了看旁邊,阿婆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如果不是已經干凈的傷口,我似乎覺得從來沒有阿婆這個人……
我站起來看了看周圍,越看越覺得心臟快跳出來了,我走到邊緣看了看,下面是懸崖,看得見底,但是,全是石頭……
我不敢想,要是我們的車掉到下面會怎樣……
我看了看車,樣子很滑稽,像一個四腳朝天的烏龜,很笨重……
……
……
后來有人問我媽媽,“你當時怎么不跳車?駕駛室跳車可是很容易的……”
媽媽想都沒想就回答,“……他們都在車上,我跳下來,就算活了又怎樣……”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丟在荊山湖中,有一層層波浪在蕩漾開來……
……
后來,我哪兒也沒去了,去了醫(yī)院,我就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