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原來念高中的時候，也是有過一段時間分文理科的。

教育一般都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要全面的熟知各方面知識，等到對這個世界有了基本的了解之后，便會要進入下一個階段，深入的研究某一個專項。

可以說，前一個階段都是在為后一個階段做鋪墊。

畢竟只有全面地了解了所有的學科以后，才能夠更好的做出心儀的選擇。

人的精力畢竟都是有限的，不是每個人都是上帝不小心放跑的達芬奇。

有生之年能在某一個領域達到頂峰，甚至突破人類的極限，就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基本上這個分水嶺都會設置在將要成年的這個階段，以便在人生重要的時間里做出重要的決定。

所以哪怕是在這個世界，仍舊是在高二要選擇分科。

不過不同于以前只分文理兩科，這個世界的科目劃分得比較細致，文、醫、械、政、哲……恨不得把這個社會上所有的職業全都包括進來。

段老爺子也是有點常識的。

雖然他和這家孫女隔了這么多歲數，或許一些細節不清楚。

但是教育的大體方向他還是能把握：“就不能換個方向嗎？那么多方向非得選這個。”

段務如眼睛里的光芒明顯黯淡了下來，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她也并沒有多氣餒。

自家爺爺是有多排斥自個兒從事文學這條路，段務如她心里也是知道的。

抗爭了這么多年，兩個人已經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她只要不說，而且動靜不大，基本上爺爺就不會去阻止。

這次是她太過于唐突了，居然因為一些莫須有的原因迷糊了眼睛，還真的還去跟爺爺商量。

跟以前一樣自個兒偷偷干不就得了，說出來還打草驚蛇。

段務如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了燦爛的笑容，準備將這件事情糊弄過去。

誰成想段老爺子的話居然還沒有說完，還有后半句。

“不過你想選什么就選什么，爺爺也不是多古板的人，一定要干涉你的人生。”

“爺爺？”段務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句話的隱藏意思是自家爺爺同意了？

“爺爺，我從來沒有覺得你古板，我一直知道你為我做的一些決定都是為了我好，冷靜想想我也是能想通的，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得了！”

段老爺子揮揮手，因為之前折騰著把袖扣給取下來了，這會兒袖口還是開的，揮動間莫名有股瀟灑之意。

“你是我親小孫女兒，我給你從小買奶糊糊給養大的，你心里有個什么想法我能不知道？”

這段日子段老爺子何嘗沒有思索過這些問題。

嚴格來說，自從他們兩個起了沖突，段老爺子這些年來就一直在想這些。

能夠創造這么一個商業帝國，段老爺子也不是一個多糊涂的人。

只是之前的事給他的陰影太大，以至于后來他都不忍心拐過這個彎。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親人，年紀大了，他已經擔不起再失去一次的危險了。

但是他只考慮過自己，哪怕是為了自個兒小孫女兒好，歸根到底也是在考慮自己的想法。

畢竟為自家小孫女兒選擇方向，看起來是為了小孫女兒人生順利，其實心底里還是在違抗小孫女兒的意愿。

他這么做，他自個兒是高興了。

看似過得順遂平安的小孫女兒，她會高興嗎？

就像沈瑜那篇文章《逐夢》里頭說的一樣。

人生百年，活得不高興，只是平平安安又有什么意思呢？

這就戳中段老爺子的死穴了。

沈瑜這家伙帶著他的文章出現得太巧，就像一根導火索一樣，一下子將那些段老爺子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全部給炸開，讓他不得不去正視這些事。

他真的能夠做到無視小孫女兒的意愿，強行給她安排好未來的道路嗎？

他可以保證這漫長的幾十年里，小孫女兒從事自己給她選好的工作能夠一直開開心心的嗎？

他能夠確定自個兒小孫女兒選好的路，會讓她一輩子喜樂平安，不會讓她等到老年的時候回想起來后悔嗎？

他不能，他做不到，沒人能夠掌控別人的人生。

段務如愣住了，好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再次確認了一下：“那爺爺……下次分班的時候我把那個分班的意見表帶回來，你幫我填一下？”

“分班表？那是個什么東西？”

段老爺子回過神來，看向自家不斷得寸進尺，像個小松鼠一樣不斷地往樹底下前進的自家小孫女兒。

段務如尷尬地笑了一下：“就……就分班表啊。”

這表情有點兒不太自然啊。

段老爺子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好哇，敢情我這次不答應你的話，你都不讓我知道有分班表這個東西，私下自個兒就填了去學文了，是不是？”

他就知道，自家小孫女兒的反抗那是越來越嚴重了，這次又怎么可能會輕易的為他妥協。

哪怕他不答應，估計也是陽奉陰違。

段務如不敢再笑了，整個人瑟瑟地縮在車座旁邊，一副我只是只可憐的無辜小貓咪，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花盆是怎么打碎的表情。

段老爺子本來也沒有怎么發火，這會兒看到自家小孫女兒可憐又討好的小表情，更加是氣不起來。

“唉……”段老爺子伸手揉了揉自家小孫女兒的頭發，沒有說話。

所以啊，還不如直接放手讓她去做呢。

不讓她去做，她也要偷偷摸摸的去，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摔多少跟頭，吃多少苦。

干脆支持讓她去，至少自個兒還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他身后當她的后盾，為她保駕護航，省得一些不長眼睛的宵小來欺負。

而且有家人的支持的話，想必自家小孫女兒的路也走得更加順當一點。

不僅僅是外界，還有來自于心里的那份安定的力量。

都說有家人支持的愛情才能夠走到最后，其實夢想也是這樣，有家人支持的夢想才能夠走出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