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鐵的席棚子果然熱鬧起來了，沐春親自帶隊，領著他招的正陽鏢局十七個精壯漢子過來吃早餐，幾個做飯的大叔一看嚇得直哆嗦，都是大吃貨啊。

一頓早餐把少年鏢營的存糧吃得干干凈凈，惹得幾位大叔一肚子怨言，又得到小月那里要錢買菜了，雖然小月很支持，可那新來的小雯子臉上很不痛快，仿佛像拿她家的錢似的。

沐春吃完早飯，帶著一個趟子手一瘸一拐的進城了，他的目的是探聽風聲。

果然快到城里時就見三顆樹下圍滿了早起的鄉民，州衙里的衙役正在捂著鼻子從河溝里往上拉尸體。

沐春趕緊湊了上去，擠進觀看的人群，昨天他沒有來現場，現在要好好觀察一下。

三具尸體已經拽上大路上，并排的擺放在大樹下，一付慘狀，特別是周剝皮的尸體，頭和身子已經分離了，衙役擺放得很隨意，頭和身子之間有很大的空隙，看起來很是恐怖。

三具尸體都已經凍僵了，四肢翹起，渾身是發黑的血漿，衣服被砍得到處是洞，一副慘像。

城里陸續來了不少兵丁和官員，想來已經確認了是周里長。

兇殺和流民倒斃在官府眼里的重視程度是不同的，一個難民乃至一群難民餓死凍死官府現在已經無動于衷了，可境內發生兇殺案，這可是大事，這關系州府一群人的考核升遷，這還是一個里長被殺。

沐春看了一會，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覺得王鐵他們沒有留下什么痕跡，還算干凈利索。

不一會，場面更熱鬧了，周家得到音訊一下子來了三十幾人，見到尸體抱頭大哭起來。

知州和陳通判一臉嚴肅，帶著刑房一干人馬也趕到了，兵丁上前驅散了死者家屬，把三具尸體圍了起來。

仵作裝模作樣的上前驗尸，心里一陣犯愁，這身上的口子也太多了吧，這要數到什么時候？這可是要寫進驗尸報告的。

其實這現場太簡單了，就是一場有預謀的兇殺案，可知州卻不這樣看，嘴里嘀咕了一句只有通判才聽得到的聲音：“這流民太兇殘了！”

“葛捕頭，張捕頭，趕緊帶人到流民營查找證據，周里長身上帶有的物件跟他家人核對一下，找出被搶的證據。”知府大人已經指明了方向，通判立即領會了，趕緊讓手下找線索。

京師周圍發生流民搶劫殺人也不是一起了，連皇帝都清楚這些難民是個不穩定因素，推到流民身上上官也只有掛起了，并不敢深查，萬一引爆了這個火藥桶都要受連累，朝野上下對流民的事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不敢多事。

沐春擠到了最前面，聽了通判這句話心里直樂，這就是不了了之了。

不過沐春很奇怪，周家的那些親人們似乎并不怎么悲傷，眼淚也似乎是吐沫抹上去的，難道這周剝皮在自己家里也不得人心？

周家人有錢，辦事很是利索，三口棺材已經運到大樹下了，就等仵作驗尸后裝殮，仵作苦著臉忙活了兩個時辰，到中午了才結束擺弄尸體。

“勞駕，幫忙裝殮一下！”一個周家的管事扯過剛結束想走的仵作，順手一塊銀子掉到了他的袖子里。

“好了，找幾個年輕人來幫忙。”大約是沉甸甸的銀子起了作用，仵作立刻精神了。

沐春見府衙里的人大部分走光了，觀看的鄉民也陸續離開了，他心情很好的進城了，進城是裝的，其實他沒有什么事，也不需要購買什么東西，就是來探聽消息的。

沒有什么事，腳步不自覺的走到了鏢局同會，索性就進去看看。

沐春對其它的程序都很熟悉，不需要再看了，直接進了招鏢大廳。

已經是中午了，廳里沒有幾個人，其中也沒有認識的，都是小鏢局留守報信的小伙計，在這里熟悉環境的。

順著柜臺跟前，仰頭望著墻上的小木牌，他心里一陣灼熱，兩年多了，他沒有摘過一塊鏢，很想再摘一次。

“快了，等大牲口買回來我們就開鏢。”他心里暗暗下決心。

墻上的木牌還有不少，不過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沒有什么油水的鏢務，好的鏢務早就在天還沒亮前被摘了，剩下的要么是線路偏僻、要么就是沒有回頭鏢、再就是鏢費太低。

有些客商很會算賬，只要不太著急的貨物盡量壓低鏢費，打的就是鏢局回程順路不會計較鏢費，自己就算是賺到了。

走到自己以前常攬鏢的直隸區域，看到墻上空無一牌，都被摘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這線路很熱門哪！

“看來要走傳統路線還要起大早了。”也說不上很失望，畢竟正陽鏢局還沒有重新開鏢，離摘鏢牌還早。

回頭看了看北直隸張家口下面空空的墻壁，沐春心里很惆悵，開鏢的第一鏢真是難。

由于正陽鏢局停了兩年多，新開鏢無異于新開個鏢局，新開鏢局的第一鏢很重要，不但要宴請同行慶賀，而且有揚名立萬的意思，走鏢的線路、貨物、人員等都是彰顯實力的具體表現，這些東西沐春很愁，正陽鏢局真的還不具備。

“還是缺錢哪！”沐春感到要添置的東西太多了，招鏢師，購置馬匹等都要錢。

其實不光要錢，第一鏢的線路才是真正的難，短途、貨賤這些鏢都不用考慮，只有風險大、貨物貴重、路途遙遠才能揚名立萬，在鏢業里迅速崛起，讓同行不敢小瞧。

他心不大，就想走老路，接過師父的鏢旗，把鏢局慢慢的發展壯大，張家口線路是他最稱心的線路。

賴芳落戶王家莊這份情誼就很牢固了，賴八爺雖說實力有所下降，可名聲還在，聽說這段路似乎比以前好走了，同會的小木牌都被摘光了就是個印證。

考慮到正陽鏢局是復鏢，底細大家都知道，第一鏢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能走什么鏢大家都清楚了，走張家口也不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