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今眾將領皆因我閻瓊而戰！若把那老兒換下，定讓這世間太平還以公允！”

閻瓊，一代閻女，也是創世以來最受各界擁戴的絕世閻女，但生來命帶反骨。

職責是為這世道平定邪魔鬼怪之事，卻發現天地間只是那一人說的算。他說生便生，他要死便死，卻從未講過事實公允。既然如此便要換下這老兒！真正還世間太平！

可萬萬沒想到，最后竟是慘敗。

被至親背叛。

作為滅天第一人，閻瓊被那老兒判處不死不滅輪回千萬次。

而這千萬次的歷劫終有盡頭。。。。。。

我是布衣，一個生來常去閻王殿串門的人，不想承認但確是個啞巴。

可愛的啞巴。

天啟元年，那時人間被稱為坊間。

第一人殞命后給人們帶來死亡的恐懼，人人便向往修道永生。

當然這是我聽來的。多虧從小不安生的布凡，他自幼喜聽村中長者講事，后來練得一張貧嘴。他立志要成為通曉天地之事的能人，一直為這志向在做準備。

我喜歡聽他說書，喜歡看他喝魚粥，喜歡追隨他的身影。但因他的緣故，我有段時間特別勤快去閻王殿做客。不過托他的福，我與閻王成為了好友。每次去閻王殿都會在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是否開啟閻女復活系統？】有三個答案【Yes】、【No】、【忽略】。我每次都選擇【忽略】。實在不知這畫面是何意思。

而我并無大志，不盲目崇尚永生，只期許一條“聲帶”。

我始終相信沒有天生的啞巴。

村中最疼愛我的布二叔為我這頑疾尋遍仝仁苑，卻十七年無果。

不過我依然期待，因為愛我的家人。

每次生辰我都會許下三個愿望，兩個可寫，一個不可寫。

那不可寫的就是我對于“聲帶”的渴求。

三個愿望一直都未曾改變，直到我年滿十七......

天啟二十四年，在這坊間迎來一家名為“聽酒”酒樓的開張日。

這“聽酒”主事人大有來頭，除神啟大家外，唯這主事的才可請動一命人占天卜卦。

而這“聽酒”占據了坊間黃金地段，就連帝王宮殿都要繞其而立。

主事的也是怪人，立下規矩：凡說書人酒食管飽，而聽書者得依說書人所言行事。富貴依貧苦，強壯依弱小。

所以此樓也并非是人皆入。

開張日正午，“聽酒”迎來首批賓客，只見有人跳坐于貴賓席上，響指一打開講。

“二十四年前，世間本無矩。

山河俊美、川流磅礴、民風淳樸、所見之各物相生相依。

直到世間第一人殞后，靈體化為“無欲之書”。

天地間顯現此書箴言。

世人都視這書為“尊”。

從此天地便出了規矩。

被分為：六層三境兩道。

兩道：人道，畜牲道。

三境：實境、夢境、虛境。

六層：坊間瓜皮、仁德善眾、遠修行人、緣徒信者、圣杰近宗以及神啟大家。

世人皆以修行為首選，若本無“道根”自然被視為瓜皮。

你們可知查看道根之法？”

“說來聽聽。”

“先交錢，十文錢一句！”

邁著顛促的步子，雙手一凳一筐往大門一立，上演著破布小子收錢記。

眾人視角都看向他，他將筐磕向門框多次。

堂內有人不耐煩，起身摔袖離去，其他一眾張望。

“起開！聽個破書還得收錢，怎不去集市上賣慘，倒是痛快！”

那人撥開破布小子，小子卻不服又擋了過去。

“只會敲敲敲！莫不是個啞巴！滾開！”

話音剛落竟抓起破布小子要摔。

“給我放開！”

“痛！痛......我放，我放.......哎呦！哎呦！”

“向他道歉！聽到沒！”

“你個.......哎呦！”說書人抓住了沒有口德的暴力男，一個反手更叫吃痛，他反抗就又一用力。

“快道歉！”

“我說！我說，我知錯，我知錯了。”說完力道并未減弱。

“對他說！”

“大爺，我錯了，我向您賠不是。”

“可饒他？”

破布小子仍舊拿筐磕門。

“我給，我給！十文錢，我給！”

人變靈光了。

破布小子不等他掏錢袋，直接開始搜身。本想全拿走但看穿著也不是什么達官顯貴。

袋中有五錠，兩錠足矣。

說書的無奈放手，錢不全拿可以，氣勢要有。

錢袋還與那人，切確的說，應該是砸。

繼續聽書就要守規矩，頗有被這規矩脅迫的架勢。

說書人講理，將其知道的“自查道根”之法一一說盡。

酒樓門前，一男子正在打聽堂內事。

“敢問，這聽一句收幾文？”

破布小子聽書投入，但也照顧生意。不耐煩的伸出雙手比“十”。

“敢問，這說書生意如何？”

破布小子又敷衍舉起裝滿錢財的筐子。

“敢問，可知布家村布大仁在此？！”

破布小子試探的向后轉去，下意識要跑結果被扥住衣領。

小子向臺上說書人示意，手勢卻淹沒在人群涌動中。

“道根只需一碗水就可識得。”

“瞎說，你懂什.....么.......”

局面有些緊張，耳聰目明的破布小子靈機一動，將一筐錢財瞬間拋灑，說書的迅速沖向后院，酒樓頃刻慌亂。

沒錯，那小子便是我，布凡自是說書的。

也因這出，我覓得畢生第二喜歡的吃食：紅果。而且必須是這長街巷子里挨著炸豆腐的那家。

干巴巴看著小販做紅果的我，被人擰了耳朵，好痛！

“老板來一串。”

“好嘞！兩文錢。”

布凡要替我買下一根。可摸遍全身連鞋底夾層都找遍也未見一文。

“真笨。早知趁亂撿拾幾文傍身了。這紅果本想是送你的......”布凡有些難掩的尷尬。

“得嘞！五串紅果給您。客官慢走！”

我從腰帶間拿出十文。隨后便向他討要夸獎。

“真是服了你。明晚紅綢夜，也不知便宜哪家臭小子。”

你說呢？

與他并肩吃紅果，成了我美好回憶之一。

在我二人歡脫之際，竟并未察覺身后有人。

倘若那時未出村，或許我與他早已修緣。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

。。。。。。

泛舟玄水河，經過來時標記的迷宮冠林，再穿過靈璧山小溪水洞便可見世外之地——布家村。

布凡跟我叫屈，回村后逃脫不了懲罰，讓我盡早救他，不過這叫屈也是他的日常。

“哎呦！別打了，屁股都快兩半了！”

“你小子！誰準你帶布衣出村的？還去干那惹人之事，道聽途說就敢胡亂造次。你自己無妨，也就是那丫頭機靈扮男裝處世。不然怎得了！你給我過來！”

一席方桌，兩人繞桌對峙僵持。

“二叔！您看我這不是給您帶紅果回來了嗎，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上次就拿紅果搪塞我，這次你還來這套，告訴你！沒下次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方桌被布二叔掀起又被布凡按下，仍舊隔在兩人中間，但明顯桌上出現一道裂痕。

“我雖然貪玩，但我也是為吸引能人異士幫布衣治病。更何況能賺得一些酒錢，一舉多得！”

“你小子如果真為布衣治病，怎不去仝仁苑找藥坯子。油嘴滑舌！！”

方桌被布二叔一掌劈開。布凡無處遁形。

“哎呦！叔叔打外甥，自家人不認自家人！都來評評理！”

“評理？！我告訴你。你就是一瓜皮，本本分分做你的瓜皮！別想什么道根，你如此下去，論什么根都沒有！”

“錯！我就算沒有其他根，我還有一根。況且連那宮里捧的也是瓜皮，我也當得不掉價。”略有些嘚瑟的感覺。

“你個臭小子！給我站住！”

“二叔！你以后別叫‘布大仁’了，名不副實！！”

一頓猛鞭。。。。。。

“二叔別打了，快聽！”

十二下銅鑼。

“有大事發生！”

“回去！你在這反思己過！”

“好！二叔你快去吧！村長要稱職。”

“臭小子！給我等著！”

多虧果果的務實鏡讓我看到這有趣的一幕。

。。。。。。

。。。。。。

換裝完畢我便前去解救布凡。

途中我與神色驚慌的村民逆向，卻也好奇那十二銅鑼被敲響的原因。

到了二叔家卻不見被打的人，這小子肯定是走為上計。每每這種情況他溜得最快，卻也奇怪每次我只要一想他在身邊，他準能出現。尤其好幾次睡醒竟和他同榻，這沒正經的每次都說是我太想他，簡直厚臉皮。但我也不否認我確實喜歡他。

不在也好。

我跑去村口躲在系滿紅綢的大榕樹下探聽村中大事，卻看到一片狼藉。

布二叔一邊帶人撤退，一邊與村中身強力壯的男子奮勇殺敵，可那敵手卻殺之不盡。

雙方廝打在一起。那紅綢榕樹瞬間變為黑綢枯木。

抵擋也是徒勞，血色盈滿銅鑼，平日里常見的黃鸝也被襲來的“瘴氣”弄得啼聲哀鳴。

而那“瘴氣”所到之處，萬物均失去生機。

我偷看到敵手的眼神，目中無珠。

生平很少感受到恐懼感，頓時油然而生，竟想發聲叫喊。

只是任憑我費勁心力也未能喊出一聲，而那敵手其一卻已將毒手伸向我。

緊要關頭，布二叔奮力一躍救下被瘴氣正在侵襲的我，卻不慎被割傷耳朵。

淚與血都濺入我雙眼，頃刻間一片紅彤。

布二叔將我交給逃竄的婦人。

“快跑！”他的聲音由近及遠。

眾人奮力向山腳跑去，一路都不曾回頭。跑在我前面的村民，他們都叫喊著“靈璧山”三字。

正當眾人逃亡至麥田，我示意他們向右行走小溪水洞，可他們并不全信。

若此時布凡在，定會力挺我。

“等著被宰嗎？快隨布衣走！”

來人正是他。

布凡是本村第一敢說，自然受得一定尊敬。

想必若沒有布二叔和布凡，我一啞女如何使人信服。

“布衣，你先走，我墊后。”

他將我出格的腦子拽回，我重新振作帶領村民奔向小溪水洞。

眾人皆惶恐跟隨。

之后整個逃亡的過程中，那一雙雙無珠的眸子一直閃現在眼前。

一團紅氣，不，應該是黑的。

“布衣！小心！”

布凡將我用衣物護住，村民被瘴氣所毒，驟然變成那目中無珠之徒。

我們試圖用小溪水喚醒村民，卻抵不過人數眾多。

雙雙被掐中喉嚨。

我拼命掙扎，越覺無力。

“布衣！布......衣.......”

布凡用手抓住我，急切的喚著，但那手的力道卻很溫柔。

我們難道就這樣死翹翹了？

雖然我是自小經常要見閻王的人，

但就算這樣我也不想殞命！

讓我得了聲帶再沒也不遲！

想得美。

看來閻王這次不許我再串門了。

若真有仙人請救救我們！

【請選擇是否開啟復活系統？】

習慣性忽略。

“仙人沒有，閻王在此。”

我又一次見到了閻兄，他照常讓我喝酒品茶，卻也滿腹牢騷：“最近不請自來的次數越來越多，罰你吃三杯焚骨酒。”

喝酒沒問題，但我也不想，誰讓你不收我！

無限吐槽閻兄！請給我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