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以后，顧弦時不時就跑來東區(qū)找七九。顧弦?guī)推呔旁跂|區(qū)租了一間小屋子，七九的流浪生活也算是安定了下來。顧弦每個月都把自己的零花錢給七九，不讓她再去碰瓷。顧弦每月給七九的錢除去房租錢和飯錢，還剩余很多，七九便把錢存了起來，到了顧弦生日那天就拿出一點給顧弦買禮物。

七九是東區(qū)孩子們的頭兒，平時閑著沒事的時候她就和東區(qū)里的小孩一起玩，顧弦來了七九就拽著她一起跟這些小孩玩捉迷藏。顧弦不會，七九便拉著她一起躲著。

這一年，顧弦十五歲，七九十六歲。

七九拉著她躲到低矮破敗的墻角，探出一點點腦袋往外看，暫時沒看到人，這才顧得上跟身邊的這個悶葫蘆牌自動制冷空調(diào)說話：“十七，你不行啊。這么悶很容易被人欺負(fù)的。”隨后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十分大義凌然：“不過沒事，我罩著你。你那個師父要是敢欺負(fù)你，你就離家出走，我養(yǎng)你。”

自顧弦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七九后，七九先是油然而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最后變成了一種相依為命的異樣感受。

顧弦沉悶了半晌，聲調(diào)都不帶變的，全是一個調(diào)上：“沒有家。”

那不是家。只是別墅，僅此而已。

“抓到你們啦！”一個小孩突然蹦跶出來，笑嘻嘻地跟別的小伙伴喊道：“我全都抓到啦！”

顧弦抬頭看過去，三五成群的小孩兒嘻嘻哈哈地在打鬧，洋溢著活躍的氛圍。

即使他們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的，不成樣子。即使他們家的大人出去工作，成天早出晚歸也只能勉勉強強解決一家人的溫飽。即使他們生活在東區(qū)。

七九從旁邊墻根一拽，拔了根草吹了吹，叼在嘴邊，往那邊大爺似的大步走去：“來來來，下一個，繼續(xù)。”又回頭道：“來呀，十七。”

“你玩吧。”顧弦還是那樣，悶悶的，沉默寡言，不善與人打交道。啞巴或許都比她更有活力。

七九見她不玩了，便向那群小孩擺擺手，非常義氣地跑去陪自己的姐們。

七九一手搭上她的肩，因為七九比顧弦矮了十五分米，所以看起來很不協(xié)調(diào)：“十七，你這人可真沒意思。不過這樣挺有趣的。”

長時間接觸下來，顧弦已經(jīng)不抵觸她觸碰自己了，“矛盾。”

“哎喲，真是，還得我夸你？小十七真有趣，這么可愛，七九姐姐很喜歡誒誒誒干什么，怎么走了。”七九對她這反應(yīng)表示莫名其妙，一臉茫然地跟上去，倒像極了只跟屁蟲：“干什么呢，害羞？”

顧弦不答。

“好了，不打趣你了。很快就要十月初七了，你想要什么禮物？”七九興致盎然地湊上臉，等待她的回答。

顧弦想了想，悶聲道：“衣服。”

“什么款式，什么顏色？”七九追問道。

顧弦低著頭，慢慢走：“不是黑色就行。”

顧弦只穿過黑色的衣服，因為她的衣柜里只有黑色的衣服。顧弦的身高是成年女生的普遍身高，顧潯就讓人買了很多黑色的衣服給她，讓她看上去更成熟，便于完成殺人任務(wù)。

當(dāng)然，任務(wù)這種事，顧弦沒敢告訴七九。

——怕七九知道了她是這樣的一個人而遠(yuǎn)離她。

——更怕她沖動去找顧潯，或者跟顧潯作對。

經(jīng)她這么一說，七九來勁了，指點江山般道：“誒對對對，你那一身黑我老早想說你了，年紀(jì)輕輕的，穿白色多好。你那師父眼光有毛病。我得給你買件白T，配條黑褲子，簡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