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 公爵宮廷中一室

公爵、愛斯卡勒斯、群臣及侍從等上。

公爵 愛斯卡勒斯！

愛斯卡勒斯 有，殿下。

公爵 關(guān)于政治方面的種種機(jī)宜，我不必多向你絮說，因?yàn)槲抑滥阍谶@方面的經(jīng)驗(yàn)閱歷，勝過我所能給你的任何指示；對于地方上人民的習(xí)性，以及布政施教的憲章、信賞必罰的律法，你也都了如指掌，比得上任何博學(xué)練達(dá)之士，所以我盡可信任你的才能，讓你自己去適宜應(yīng)付。我給你這一道詔書，愿你依此而行。（以詔書授愛斯卡勒斯）來人，去喚安哲魯過來。（一侍從下）你看：他這人能不能代理我的責(zé)任？因?yàn)槲以谠偃紤]之下，已經(jīng)決定當(dāng)我出巡的時候，叫他攝理政務(wù)；他可以充分享受眾人的畏懼愛敬，全權(quán)處置一切的事情。你以為怎樣？

愛斯卡勒斯 在維也納地方，要是有人值得受這樣隆重的眷寵恩榮，那就是安哲魯大人了。

公爵 他來了。

安哲魯上。

安哲魯 聽見殿下的召喚，小臣特來恭聽諭令。

公爵 安哲魯，在你的生命中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地方，使人家一眼便知道你的全部的為人。你自己和你所有的一切，倘不拿出來貢獻(xiàn)于人世，僅僅一個人獨(dú)善其身，那實(shí)在是一種浪費(fèi)。上天生下我們，是要把我們當(dāng)作火炬，不是照亮自己，而是普照世界；因?yàn)槲覀兊牡滦刑炔荒芡萍八耍蔷偷扔跊]有一樣。一個人有了才華智慧，必須把它用在有益的地方，否則他就和一個庸碌凡愚之人毫無差別；造物是一個工于算計(jì)的女神，她所給與世人的每一分才智，都要受賜的人知恩感激，加倍報答。可是我雖然這樣對你說，也許我倒是更應(yīng)該受你教益的；所以請你受下這道詔書吧，安哲魯；（以詔書授安哲魯）當(dāng)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全權(quán)代表，你的片言一念，可以決定維也納人民的生死，年高的愛斯卡勒斯雖然先受到我的囑托，他卻是你的輔佐。

安哲魯 殿下，當(dāng)您還沒有在我這塊頑鐵上面打下這樣光榮偉大的印記之前，最好請您先讓它多受一番試驗(yàn)。

公爵 不必推托了，我在詳細(xì)考慮之后，方才決定選中了你，所以你可以受之無愧。我因?yàn)榇诵泻苁谴掖伲瑢τ谝磺兄匾聞?wù)不愿多加過問。我去了以后，隨時會把我在外面的一切情形寫信給你；我也盼望你隨時把這兒的情形告訴我。現(xiàn)在我們再會吧，希望你們好好執(zhí)行我的命令。

安哲魯 可是殿下，請您容許我們?yōu)槟鷫褖研猩伞?

公爵 我急于動身，這可不必了。你在代我攝政的時候，盡管放手干去，不必有什么顧慮；你的權(quán)力就像我自己一樣，無論是需要執(zhí)法從嚴(yán)的，或者不妨衡情寬恕的，都憑著你的判斷執(zhí)行。讓我握你的手。我這回出行不預(yù)備給大家知道；我雖然愛我的人民，可是不愿在他們面前鋪張揚(yáng)厲，他們熱烈的夾道歡呼，雖然可以表明他們對我的好感，可是我想這種表面上的做作，未必便是真情實(shí)感的流露。再會吧！

安哲魯 上天保佑您一路平安！

愛斯卡勒斯 愿殿下早日平安歸來！

公爵 謝謝你們。再見！（下。）

愛斯卡勒斯 大人，我想請您準(zhǔn)許我跟您開誠布公地談一下，我必須知道我自己的地位。主上雖然付我以重托，可是我還不曾明白我的權(quán)限是怎樣。

安哲魯 我也是一樣。讓我們一塊兒回去彼此商議商議吧。

愛斯卡勒斯 敬遵臺命。（同下。）

第二場 街道

路西奧及二紳士上。

路西奧 我們的公爵和別的公爵們要是跟匈牙利國王談判不成功，那么這些公爵們要一致向匈牙利國王進(jìn)攻了。

紳士甲 上天賜我們和平，可是讓匈牙利國王得不到太平！

紳士乙 阿門！

路西奧 你倒像那個虔敬的海盜，帶著十誡出去航海，可是把其中的一誡涂掉了。

紳士乙 是“不可偷盜”那一誡嗎？

路西奧 對了，他把那一誡涂掉了。

紳士甲 是啊，有了這一誡，那簡直是打碎了船長和他們這一伙的飯碗，他們出去就是為了劫取人家的財(cái)物。哪一個當(dāng)兵的人在飯前感恩祈禱的時候，愿意上帝給他和平？

紳士乙 我就沒有聽見過哪個兵士不喜歡和平。

路西奧 我相信你沒有聽見過，因?yàn)槟闶菑膩頉]有到過在飯前祈禱的地方。

紳士乙 什么話？至少也去過十來次。

紳士甲 啊，你也聽見過有韻的祈禱文嗎？

路西奧 長長短短各國語言的祈禱他都聽見過。

紳士甲 我想他不論什么宗教的祈禱都聽見過。

路西奧 對啊，宗教盡管不同，祈禱總是祈禱；這就好比你盡管祈禱，總是一個壞人一樣。

紳士甲 嘿，我看老兄也差不多吧。

路西奧 瞧，瞧，我們那位消災(zāi)解難的太太來了！我這一身毛病都是在她家里買來的。

咬弗動太太上。

紳士甲 啊，久違了！您的屁股上哪一面疼得厲害？

咬弗動太太 哼，哼，那邊有一個人給他們捉去關(guān)在監(jiān)牢里了，像你們這樣的人，要五千個才抵得上他一個呢。

紳士乙 請問是誰啊？

咬弗動太太 嘿，是克勞狄奧大爺哪。

紳士甲 克勞狄奧關(guān)起來了！哪有此事！

咬弗動太太 嘿，可是我親眼看見他給人捉住抓了去，而且就在三天之內(nèi)，他的頭要給割下了呢。

路西奧 別說笑話，我想這是不會的。你真的知道有這樣的事嗎？

咬弗動太太 千真萬真，原因是他叫朱麗葉小姐有了身孕。

路西奧 這倒有幾分可能。他約我在兩點(diǎn)鐘以前和他會面，到現(xiàn)在還沒有來，他這人是從不失信的。我們?nèi)ゴ蚵牬蚵牥伞＃肺鲓W及二紳士下。）

咬弗動太太 打仗的打仗去了，上絞首臺的上絞首臺去了，本來有錢的窮下來了，我現(xiàn)在弄得沒有主顧上門啦。

龐貝上。

咬弗動太太 喂，你有什么消息？

龐貝 那邊有人給抓了去坐牢了。

咬弗動太太 他干了什么事？

龐貝 關(guān)于女人的事。

咬弗動太太 可是他犯的什么罪？

龐貝 他在禁河里摸魚。

咬弗動太太 怎么，誰家的姑娘跟他有了身孕了嗎？

龐貝 是呀。您還沒有聽見官府的告示嗎？

咬弗動太太 什么告示？

龐貝 維也納近郊的妓院一律封閉。

咬弗動太太 城里的怎么樣呢？

龐貝 那是要留著傳種的；它們本來也要拆除，幸虧有人說情。

咬弗動太太 那么咱們在近郊的院子都要拆除了嗎？

龐貝 是啊。

咬弗動太太 噯喲，這世界真是變了！我可怎么辦呢？

龐貝 您放心吧，好訟師總是有人請教的，您可以遷地為良，重操舊業(yè)，我還是做您的當(dāng)差。別怕，您侍候人家辛苦了這一輩子，人家總會可憐您照應(yīng)您的。

咬弗動太太 那邊又有什么事啦，咱們退后一步吧。

龐貝 獄官帶著克勞狄奧大爺?shù)奖O(jiān)牢里去啦，后面還跟著朱麗葉小姐。（咬弗動太太、龐貝同下。）

獄吏、克勞狄奧、朱麗葉及差役等上。

克勞狄奧 官長，你為什么要帶著我這樣游行全城，在眾人面前羞辱我？快把我?guī)У奖O(jiān)獄里去吧。

獄吏 我也不是故意要你難堪，這是安哲魯大人的命令。

克勞狄奧 威權(quán)就像是一尊天神，使我們在犯了過失之后必須受到重罰；它的命令是天上的綸音，臨到誰的身上就沒法反抗。可是我這次的確是咎有應(yīng)得。

路西奧及二紳士重上。

路西奧 噯喲，克勞狄奧！你怎么戴起鐐銬來啦？

克勞狄奧 因?yàn)槲覐那疤杂闪耍业穆肺鲓W。過度的飽食有傷胃口，毫無節(jié)制的放縱，結(jié)果會使人失去了自由。正像饑不擇食的餓鼠吞咽毒餌一樣，人為了滿足他的天性中的欲念，也會飲鴆止渴，送了自己的性命。

路西奧 我要是也像你一樣，到了吃官司的時候還會講這么一番大道理，那么我寧可做一個自由自在的蠢貨。你犯的是什么罪，克勞狄奧？

克勞狄奧 何必說起，說出來也是罪過。

路西奧 什么，是殺了人嗎？

克勞狄奧 不是。

路西奧 是奸淫嗎？

克勞狄奧 就算是吧。

獄吏 別多說了，去吧。

克勞狄奧 官長，讓我再講一句話吧。路西奧，我要跟你說話。（把路西奧扯至一旁。）

路西奧 只要是對你有好處的，你盡管說吧。官府把奸淫罪看得如此認(rèn)真嗎？

克勞狄奧 事情是這樣的：我因?yàn)橐呀?jīng)和朱麗葉互許終身，和她發(fā)生了關(guān)系；你是認(rèn)識她的；她就要成為我的妻子了，不過沒有舉行表面上的儀式而已，因?yàn)樗€有一注嫁奩在她親友的保管之中，我們深恐他們會反對我們相愛，所以暫守秘密，等到那注嫁奩正式到她自己手里的時候，方才舉行婚禮，可是不幸我們秘密的交歡，卻在朱麗葉身上留下了無法遮掩的痕跡。

路西奧 她有了身孕了嗎？

克勞狄奧 正是。現(xiàn)在這個新任的攝政，也不知道是因?yàn)椴皇煜は騺淼膽T例；或是因?yàn)槌跽拼髾?quán)，為了威懾人民起見，有意來一次下馬威；或是因?yàn)樗膰?yán)刑酷治，執(zhí)法無私，使我誤蹈網(wǎng)羅。可是他已經(jīng)把這十九年來束諸高閣的種種懲罰，重新加在我的身上了。他一定是為了要博取名譽(yù)才這樣做的。

路西奧 我相信一定是這個緣故。現(xiàn)在你的一顆頭顱擱在你的肩膀上，已經(jīng)快要搖搖欲墜了，一個擠牛奶的姑娘在思念情郎的時候，嘆一口氣也會把它吹下來的。你還是想法叫人追上公爵，向他求情開脫吧。

克勞狄奧 這我也試過，可是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路西奧，我想請你幫我這一下子忙。我的姊姊今天要進(jìn)庵院修道受戒，你快去把我現(xiàn)在的情形告訴她，代我請求她向那嚴(yán)厲的攝政說情。我相信她會成功，因?yàn)樵谒那啻旱镊攘铮幸环N無言的辯才，可以使男子為之心動；當(dāng)她在據(jù)理力爭的時候，她的美妙的辭令更有折服他人的本領(lǐng)。

路西奧 我希望她能夠成功，因?yàn)榉駝t和你犯同樣毛病的人，大家都要惴惴自危，未免太教愛好風(fēng)流的人喪氣；而且我也不愿意看見你為了一時玩耍，沒來由送了性命。我就去。

克勞狄奧 謝謝你，我的好朋友。

路西奧 兩點(diǎn)鐘之內(nèi)給你回音。

克勞狄奧 來，官長，我們?nèi)グ伞＃ǜ飨隆＃?

第三場 寺院

公爵及托馬斯神父上。

公爵 不，神父，別那么想，不要以為愛情的微弱的箭鏃會洞穿一個完整的胸膛。我所以要請你許我秘密相見的用意，并不是因?yàn)槲矣幸话隳贻p人那種燃燒著的情熱，而是為了另外更嚴(yán)肅的事情。

托馬斯 那么請殿下告訴我吧。

公爵 神父，你是最知道我的，你知道我多么喜愛恬靜隱退的生活，而不愿把光陰消磨在少年人奢華糜費(fèi)、爭強(qiáng)斗勝的所在。我已經(jīng)把我的全部權(quán)力交給安哲魯——他是一個持身嚴(yán)謹(jǐn)、屏絕嗜欲的君子——叫他代理我治理維也納。他以為我是到波蘭去了，因?yàn)槲蚁蛲膺吺沁@樣透露著，大家也都是這樣相信著。神父，你要知道我為什么要這樣做嗎？

托馬斯 我很愿意知道，殿下。

公爵 我們這兒有的是嚴(yán)峻的法律，對于放肆不馴的野馬，這是少不了的羈勒，可是在這幾十年來，我們卻把它當(dāng)作具文，就像一頭蟄居山洞久不覓食的獅子，它的爪牙全然失去了鋒利。溺愛兒女的父親倘使把藤鞭束置不用，僅僅讓它作為嚇人的東西，到后來它就會被孩子們所藐視而不再對它生畏。我們的法律也是一樣，因?yàn)閺牟皇┬械木壒剩兂闪撕翢o效力的東西，膽大妄為的人，可以把它恣意玩弄；正像嬰孩毆打他的保姆一樣，法紀(jì)完全蕩然掃地了。

托馬斯 殿下可以隨時把這束置不用的法律實(shí)施起來，那一定比交給安哲魯大人執(zhí)行更能令人畏服。

公爵 我恐怕那樣也許會叫人過分畏懼了。因?yàn)槲覍τ谌嗣竦姆趴v，原是我自己的過失；罪惡的行為，要是姑息縱容，不加懲罰，那就是無形的默許，既然準(zhǔn)許他們這樣做了，現(xiàn)在再重新責(zé)罰他們，那就是暴政了。所以我才叫安哲魯代理我的職權(quán)，他可以憑藉我的名義重整頹風(fēng)，可是因?yàn)槲易约翰辉谄湮唬嗣褚膊恢聦ξ以怪r。一方面我要默察他的治績，預(yù)備裝扮作一個貴宗的僧侶，在各處巡回察訪，不論皇親國戚或是庶民，我都要一一訪問。所以我要請你借給我一套僧服，還要有勞你指教我一個教士所應(yīng)有的一切行為舉止。我這樣的行動還有其他的原因，我可以慢慢告訴你，可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因?yàn)榘舱荇斶@人平日拘謹(jǐn)嚴(yán)肅，從不承認(rèn)他的感情會沖動，或是面包的味道勝過石子，所以我們倒要等著看看，要是權(quán)力能夠轉(zhuǎn)移人的本性，那么世上正人君子的本來面目究竟是怎樣的。（同下。）

第四場 尼庵

依莎貝拉及弗蘭西絲卡上。

依莎貝拉 那么你們做尼姑的沒有其他的權(quán)利了嗎？

弗蘭西絲卡 你以為這樣的權(quán)利還不夠嗎？

依莎貝拉 夠了夠了；我這樣說并不是希望更多的權(quán)利，我倒希望我們皈依圣克來的姊妹們，應(yīng)該守持更嚴(yán)格的戒律。

路西奧（在內(nèi)）喂！上帝賜平安給你們。

依莎貝拉 誰在外面喊叫？

弗蘭西絲卡 是個男人的聲音。好依莎貝拉，你把鑰匙拿去開門，問他有什么事。你可以去見他，我卻不能，因?yàn)槟氵€沒有受戒。等到你立愿修持以后，你就不能和男人講話，除非當(dāng)著住持的面；而且講話的時候，不準(zhǔn)露臉，露臉的時候不準(zhǔn)講話。他又在叫了，請你就去回答他吧。（下。）

依莎貝拉 平安如意！誰在那里叫門？

路西奧上。

路西奧 愿你有福，姑娘！我看你臉上的紅暈，就知道你是個童貞女。你可以帶我去見見依莎貝拉嗎？她也是在這兒修行的，她有一個不幸的兄弟叫克勞狄奧。

依莎貝拉 請問您為什么要說“不幸的兄弟”？因?yàn)槲揖褪撬逆㈡⒁郎惱?

路西奧 溫柔美麗的姑娘，令弟叫我向您多多致意。廢話少說，令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獄了。

依莎貝拉 噯喲！為了什么？

路西奧 假如我是法官，那么為了他所干的事，我不但不判他罪，還要大大地褒獎他哩。他跟他的女朋友要好，她已經(jīng)有了身孕啦。

依莎貝拉 先生，請您少開玩笑吧。

路西奧 我說的是真話。雖然我慣愛跟姑娘們搭訕取笑，亂嚼舌頭，可是您在我的心目中是崇高圣潔、超世絕俗的，我在您面前就像對著神明一樣，不敢說半句謊話。

依莎貝拉 您這樣取笑我，未免太褻瀆神圣了。

路西奧 請您別那么想。簡簡單單、確確實(shí)實(shí)是這么一回事情：令弟和他的愛人已經(jīng)同過床了。萬物受過滋潤灌溉，就會豐盛飽滿，種子播了下去，一到開花的季節(jié)，荒蕪的土地上就會變成萬卉爭榮；令弟的辛苦耕耘，也已經(jīng)在她的身上結(jié)起果實(shí)來了。

依莎貝拉 有人跟他有了身孕了嗎？是我的妹妹朱麗葉嗎？

路西奧 她是您的妹妹嗎？

依莎貝拉 是我的義妹，我們是同學(xué)，因?yàn)楸舜讼嘤H相愛，所以姊妹相稱。

路西奧 正是她。

依莎貝拉 啊，那么讓他跟她結(jié)婚好了。

路西奧 問題就在這里。公爵突然離開本地，許多人都準(zhǔn)備痛痛快快地玩一下，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可是我們從熟悉政界情形的人們那里知道，公爵這次的真正目的，完全不是他向外邊所宣布的那么一回事。代替他全權(quán)綜持政務(wù)的是安哲魯，這個人的血就像冰雪一樣冷，從來不覺得感情的沖動，欲念的刺激，只知道用讀書克制的工夫鍛煉他的德性。他看到這里的民風(fēng)習(xí)于淫佚，雖然有嚴(yán)刑峻法，并不能使人畏懼，正像一群小鼠在睡獅的身旁跳梁無忌一樣，所以決心重整法紀(jì)；令弟觸犯刑章，按律例應(yīng)處死，現(xiàn)在給他捉去，正是要?dú)⒁毁影伲o眾人看一個榜樣。他的生命危在旦夕，除非您肯去向安哲魯婉轉(zhuǎn)求情，也許有萬一之望；我所以受令弟之托前來看您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依莎貝拉 他一定要把他處死嗎？

路西奧 他已經(jīng)把他判罪了，聽說處決的命令已經(jīng)下來。

依莎貝拉 唉！我有什么能力能夠搭救他呢？

路西奧 盡量運(yùn)用您的全力吧。

依莎貝拉 我的全力？唉！我恐怕——

路西奧 疑惑足以敗事，一個人往往因?yàn)橛鍪挛房s的緣故，失去了成功的機(jī)會。到安哲魯那邊去，讓他知道當(dāng)一個少女有什么懇求的時候，男人應(yīng)當(dāng)像天神一樣慷慨；當(dāng)她長跪哀吁的時候，無論什么要求都應(yīng)該毫不遲疑地允許她的。

依莎貝拉 那么我就去試試看吧。

路西奧 可是事不宜遲。

依莎貝拉 我馬上就去；不過現(xiàn)在我還要去關(guān)照一聲住持。謝謝您的好意，請向舍弟致意，事情成功與否，今天晚上我就給他消息。

路西奧 那么我就告別了。

依莎貝拉 再會吧，好先生。（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