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要下雨了
- 明末大英雄
- 深海小魔魚
- 2766字
- 2019-02-13 20:58:17
一聲吆喝,烏廂馬車重新緩緩啟動。
風聲林嘯,車上卻出奇地靜。青年不說話,二女也不說話。
被青年抱上馬車之后,她們就一直沉默著,趴在車廂里,神情復雜,不知想著什么。許是第一次被陌生男人親密接觸的羞怯,許是劫后余生的歡喜,誰知道呢?
終于,那個叫錦云的姑娘忍不住了,大概天性使然,開始沒話找話,“喂,看你玉樹臨風,雍容華貴,想不到駕車也這樣在行?!?
“馬屁拍的狠了,馬會很不舒服的?!鼻嗄昴帽拮映榱艘幌埋R屁股淡淡說道,老馬驟然吃痛,立時緊走了幾步。突然他想起后世某個著名小品,頭也不回地調侃起來,“駕車這行當,其實很簡單,給卡拉掛塊大餅子都成,你看,吁吁吁就是往左,喔喔喔就是往右,稍就是倒車,吁......聲音拉長點就是剎車。”
于是官道上,那輛馬車就像喝醉酒一樣,往左一歪,往右一歪,又猛地又停了下來。
“卡拉是誰?”
“卡拉是條狗......”
在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中,馬車又顛簸著向前飛馳而去。
只是誰都沒有看到,路邊一棵茂密的大樹上,一雙手正撥開茂密的枝葉,枝葉后是兩道陰沉的目光。一個看似樵夫打扮的漢子正目光追隨著馬車,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待馬車去得遠了,他側頭沉吟片刻,便手腳麻利地滑落到地面,邁開雙腿飛快行去,那方向,正是馬車駛來的方向。
......
女人分兩種,一種是愛說話的女人,一種是不愛說話的女人,錦云顯然是屬于前者。
馬車駛出了陰森的密林之后,光線明亮了許多,那個并不好笑的笑話讓她笑了好一會兒,女孩子大抵都這樣,求知欲特別強,尤其是面對一個看起來有些神秘的男人,她有太多想問的東西。
“喂,你哪里人。”
“我不叫喂?!鼻嗄耆祟^也不回地說。
“那你救了我們,就是我們的恩人,總該請教恩人的大名吧!”錦云絲毫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說。
“我做好事向來是不留名的。”
“不留名,那就說可以留姓了?”小丫頭依然笑嘻嘻地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那就暫且姓雷吧”青年想起了那個做好事總不留名的前輩,隨意地說道。并非他不想告訴對方,只是因為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叫什么。聽起來似乎莫名其妙,但事實確實如此。
突然醒來,突然發現自己變了一張臉,突然發現現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完全不同。不由得讓他想到了那個非常流行,并且非常玄幻的那個詞--穿越。
更主要的是,他保留著的只有前世的記憶,對這具身體的一切信息毫無所知。似乎只是一場夢。人生如夢似幻,只是不知那夢屬于前世抑或今生。唯一和自己身份有關聯的,只有在自己身上發現的兩件東西。
其一是一封信,很簡短的一封信。稱謂是吾兒,落款是父字,時間是崇禎四年九月二十日。
用了好長時間,他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心里卻不由得暗自腹誹,這個老爹,多寫幾個字能少塊肉???
其二是一張一萬兩千兩銀子的欠據,債權人的名字叫陸誠,欠款人寫的名字是吳安,保人只有一個,叫秦懷仁。他對照著欠款人和保人鮮紅的手印比量了半天,確定是不屬于自己的。按常理推斷,應該自己就是那個陸誠,但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因為他很悲哀地看著自己的穿著打扮,和那一萬多兩銀子似乎緣分不大。
他前世是有名字的,很好聽,很霸氣的名字,肖劍。但在這個時代,似乎應該是永遠地和它告別了,就像腿腳不好的人永遠地告別了自行車一樣。
錦云這個小丫頭應該是有些小聰明的,她很敏銳地抓了“暫且”這個詞,并且很刁鉆地問,“你這人真奇怪,姓什么就姓什么,哪有暫且姓什么的?難道這個姓是假的?”
“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毙Σ恢每煞竦鼗亓艘痪?。
錦云歪了歪頭,嘟著嘴想了片刻,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拋開這個問題,她繼續展開了她的好奇,“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哪里人呢?”
“本地人”肖劍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簡潔。
“本地?是青州還是莒州?”
肖劍對明朝的歷史了解頗多,知道在那時莒州隸屬于青州府,是府的一個獨立州。既然人家姑娘這樣問,此地應該是莒州。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姓名,穿越之后才第一次見到這些人,自然之前無從打聽此地是什么所在。
肖劍并不是一個白癡,自然不會白癡地直接問這是哪里,不然人家一定以為自己是個白癡。他的回答很模糊,卻很策略,簡單的策略卻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沒有確定自己的籍貫,自然不能把話說死,于是他聲音又開始冰冷起來,“姑娘什么意思,明知道我身負三條命案,又是問姓名,又是問住址,難不成是想報官討幾個賞錢?”
錦云一下就急了,“雷公子,千萬不要誤會,你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報答還來不及,哪會恩將仇報,有那個斷子絕孫的歪心思,人家是想,雷公子如此英明神武,卓而不凡,到底是哪里人杰地靈,才出了公子這樣的不世之才。”
“這話倒中聽?!毙Ρ凰盒α?,“的確是這樣,若非本公子途經此地,二位美女怕不是已經喝了孟婆湯?”
“人家才不要喝什么湯呢?!奔冋娴腻\云嗔了一聲,繼續道,“公子途經這里,去做什么?”
自始至終,那個灰衣女子都沒有說一句話,卻支著耳朵很仔細地聽著。
“嗯......”肖劍拉著長音往上一挑,就像剎車的那聲長音的“吁”
“公子不要誤會?!卞\云聽出了那聲音的意思,連忙解釋道,“人家只是好奇嘛!”
“我說去進京趕考你信不信?”
錦云笑道,“雷公子雖然衣著樸素,卻是人中龍鳳,滿腹經綸,即便得個狀元也不在話下。可是要說去趕考,我卻是不信的。今年春闈已過,下一科要到崇禎七年,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公子就是爬著去也不嫌早了些?”她這樣說著,心里卻暗里嘀咕,這人看著挺淳樸,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肖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說進京趕考本是信口開河,因為故事里凡是趕考的書生大多會遇見美女,發生一些這樣或那樣的故事,再不濟也會遇到女妖女鬼聊齋一場。真是無心插柳啊。他知道科舉考試三年一科,很簡單的算術題,不用數手指頭也能算出來現在正是崇禎四年。
先前仔細看了那封信和欠據,從紙色、墨香和折痕上分析,應該時間不長,但如果保存得當,一年或者一個月的區別也是有限的。恰好錦云的無心之言,讓年份明朗起來。
“崇禎四年......”肖劍心中默念了幾遍。他想起懷里的那封信來:吾兒,速到登州舅父處暫避,徐圖后計。
說是信,更像一張便條,字跡稍顯凌亂,或是匆忙間草就。
登州,這是目前追查自己身份的唯一線索,他已打定主意去那里一行。別的不說,如果自己真是那個陸誠,他對那些銀子還是有些期待的。
只是熟知明史的他很清楚,用不了多長時間,登州將會變得越來越不平靜,更確切地說會迎來一場浩劫。而那個老爹讓自己暫避又是避的什么呢?
肖劍望著天上越發濃重的陰云,想著這個大明的末世王朝,想著登州,想著自己。顧不得韁繩自手中滑落,任那匹老馬悠悠信步而行。
“雷公子,在看什么?”錦云見他好半天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肖劍漫不經心地答道,“看天象?!?
錦云撲哧一聲又笑了,“那你看出什么來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像是回答,又象自言自語,“天要下雨了”
說話間,雨竟真的落了下來,一滴兩滴......無數滴,如同無數珠簾驟然垂落,頃刻間,一場瓢潑大雨迷茫了這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