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明樓書避開了顧秉義的懷抱，率先站起了身。他身體不穩的扶著面前的桌子慢慢前行著。

他什么都看不見了。前面似乎就是萬丈深淵，顧秉義忙起身扶他。

“我想去看看蘇沫，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顧秉義面無表情的垂下眼簾，應下后扶著他慢慢往前走。

近秋，夏末。

楓葉居里唯有主廂房亮著光，蘇沫困頓的跌坐在床榻上，若心打掃著地上破碎的茶盞。

“蘇小姐，唐軍長說他今晚回來的會晚一點，讓您先睡就好。”

蘇沫待人向來溫和，但總是覺得這個丫鬟不是一般的害怕她，比如她總是做完自己的事情便離自己遠遠的，再比如她不是逼不得已不會輕易和她說一句話。

她不想問為什么，也沒有興趣知道。那個叫軟骨散的藥最近蘇沫也不知道有沒有吃，單憑力氣上來看她倒是沒什么長進，有時竟然連一杯盛著茶的茶盞都拿不起。她又算了下自己被禁足在這里已經有半年了，不知道唐允忠有沒有為難與暮她們。

她鈍鈍的想，床邊留著一盞有些昏暗的燈，月光如水潑進屋子里，整個屋子朦朧的透亮。她半靠在墻上，半瞇著眼想著。

若是第一次她沒走，是不是連孩子都有了？

若是第二次她沒走，他們是不是不會到如此這般田地？

蘇沫心里空嘮嘮的，這幾年與唐允忠分分離離，已經不知道她對他是不是愛了。又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她又不清楚唐允忠到底是因為心里的執念想要留住她，還是單純的喜歡。

她又想起了他們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星河漫天，紅梅錦簇。恍惚的好像是昨天一樣。他們兩個的關系現在是如此的尷尬。

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愛不愛我，也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蘇沫想唐允忠應當也是如此。兩個不懂愛的人守護的一直都是那份心里綿延的悸動。如今悸動消逝，還剩下多少愛呢？他們又有多少愛呢？

蘇沫被自己的夢魘惑住，唐允忠脫了衣服替蘇沫掖好被子。她隱約感覺有了些許安全感，心里抓不住轉瞬即逝的思緒，她竟然有些頹敗了。

這樣，就就挺好的，她什么也不求了。

再醒來，已是華光萬丈。外側冰冷一片，唐允忠天沒亮就走了。蘇沫坐起身手扶著額頭揉了揉，帶視野漸漸清晰，她伸出手捧過床頭柜上擱置的桂花糕。

是她熟悉的樣子。嘴里含上一塊，濃郁的溢不開的甜混合著桂花的清香。她的口味似乎變了，這種小女兒常常樂不可支的玩意，她竟然膩了。便把剩下的丟回到桌上。她打開東側角落的窗子，正對著若心的屋子。

吹了會兒晨風，若心提著水桶進來，開始拾掇屋子里許久未動過的擺設。

行尸走肉！蘇沫覺得再也沒有如何一個詞語可以這樣清楚的形容她。

下午，顧秉義攜著明樓書一起，被蘇沫關在了門外。她還是站在那口窗子旁，看天上的孤鳥，如籠著一層紗似的天空。

明樓書抿著唇現在門口，打發顧秉義回到車上等他，自己由若心扶著，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唯一打開的窗口。

蘇沫拿著一杯茶看著穿著白衣的身影愈來愈進，心里最初的那點愧對的忐忑一干二凈了。

或許兩個人都很清楚，這就是他們兩個見得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