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注意到我的沉默:“俞醫生,你還好嗎?”
我回過身來點頭:“嗯,還好”
“在想什么?”他問的意有所指。
我笑了笑:“只是在思索這樣環境下的性格養成”
“那就好”
我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難道這不是我應該擔心的嗎?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在這樣亂七八糟看不清的局面中,我只能治病,我只能做這個,因為我只會這個。
“你們找到她其他的親屬了嗎?”我問。
“事情已經過去太久,當時就聯系不到親屬,更別說現在,恐怕她們自己也記不清回家的路吧”郭靖回復的很誠懇,沒有找別的理由搪塞,在這件事上也沒什么能搪塞的,找親人這種事情,如果在最開始就大力的尋找一定比現在要更有成果,問題的重責不在他們身上。
我淡淡的“嗯”了一聲。
郭靖對我好像忽然很感興趣:“怎么?你還要從她們童年開始分析嗎?”
我只是很好奇夏煙的性格形成而已:“不是,我只是循例問一下”
徐舒擰緊紙杯,里面的水杯灑出不少,她有些激動:“他和夏鷗是什么關系,我聽說不是普通的醫患關系”
郭靖和老大沒有針對這個提問回話,郭靖直接繞到旁邊的鄭橡:“聊到雙胞胎的少年,也該談談她們的青春吧”
“我對她們的了解只到這里”徐舒不想在談及下去。
“您是她們的院長,對夏煙那么關心,您真的不了解嗎?”我問。
“小孩子的青春都是秘密,我不大清楚”她說。
“俞醫生,你不要著急,我們這里坐著一個她們的同齡人,你會知道你想知道的”郭靖安慰道。
“是的,他們同齡人更了解事情的詳情,我心臟有點不舒服,我能不能先離開?”徐舒問。
她的狀態顯然是不打算繼續回復,郭靖他們沒有辦法強迫一個不情愿的人,只好讓她先離開,好在還有同齡的鄭橡,作為夏煙的前男友,他一定知道的更多。
但是他對我的態度可以用的上仇視這個詞語,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們的關系沒這么的惡劣。
郭靖:“你把之前對我們說的那些話,再轉告他一次”
鄭橡盯著我:“在我敘述之前,我有問題要先問個明白”
“你問”郭靖道。
“你和夏鷗是什么關系?”鄭橡直截了當的問我,這個問題應該從我一進門的那一刻他就想這么質問我。
“醫患關系”老大搶在我前面維護性的回道。
鄭橡冷笑:“我就沒聽說過哪個患者會參與一個醫生家里的葬禮,這得是多親密才可以?”
針對鄭橡對我的猜疑與不信任,郭靖非常相信我的專業,我的專業之一就是與人談話,他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老大明白我的尷尬處境,思索著躊躇如何開口?
在這個時候少說話最好,鄭橡顯然是已經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我的一句肯定,我想要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
我自然的坦白承認:“嗯,她是我女朋友”
他嚯的一下站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說了他不靠譜,我不想跟他說我和夏煙的事情”
“為什么呢?我作為她的醫生,我會盡我所能的去治療,但是治療也需要親朋好友的配合”我試圖解釋給他聽。
但是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只是激動的重復:“她推下去夏煙,她推下的她,是她,他是她男朋友,我不相信他會給夏煙公道”
郭警官看了我一眼,輕咳一聲:“我糾正,你只是看到她們當晚在天臺推搡,并沒有實質性的看到推下去的動作”
“如果不是她推下去的,還會是什么?自殺嗎?不會的,就是她”鄭橡非常肯定道,他試圖讓所有人都接受他的想法,這一點很奇怪。
郭靖:“年輕人所有的命案措辭都需要謹慎,我們尚且沒有破案,你也沒有切實的看到就是夏鷗推人下樓,俞醫生不會是個庸醫,我相信他不會做出不實的診斷報告,在這里你和他都應該是最想知道結局的人,所以請你先不要進行主觀臆測,把你知道的一些事情,說給他聽,我們會破案”
我沒想到郭靖會這么的信任我,也沒想到他會為我說話,鄭橡面對這方言辭懇切的說辭沒有任何的感觸,可以說是無動于衷。
我認真的告訴他:“我有我的職業操守,如果她有問題,我們解決問題,如果她沒有問題,也請你不要亂說話,我本人也十分感謝夏煙,因為如果沒有夏煙,可能就不會有今天的夏鷗,我不會去偏袒任何人,公理永遠是公理,他也許會遲到,但不會不到”
面對我誠懇的自我暴露,他依舊不信任我,我想起之前夏煙的人格曾對他說分手,當時說的非常果斷。
鄭橡給我一種他們愛的癡纏的感覺,于是我主動發問:“夏煙為什么要和你分手?”
他整個人一僵:“我們當時沒有分手,至少我沒有同意”
我注意到他說了當時兩個字,不過當時有沒有,結果還是分手,雖然我沒見過夏煙本人,但從剛剛徐舒院長的敘述來分析,我認為像夏煙這樣的女生如果喜歡一人,是不會輕易說放手的:“她因為什么原要和你分手?”
我的問話有些不大友好,他顯然不喜歡這種方式,但是這種時候恐怕也只有這種方式才能刺激他開口,只是我沒想到他開口的內容這么的讓人詫異。
“夏煙是援交少女”
鄭橡的話在我腦中炸裂,嗡嗡作響,之前在林縣的時候我有過相關的一些猜測,只是沒想到在這里被鄭橡蓋棺印證。
我不禁思考如果夏煙做過援交,那么夏鷗呢?
老大向我投來關切的目光,我微微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那句話恍惚了我,也刺激到了他自己,料既然已經被放出來,那說不說只在于說的是否詳細,他最終還是贖罪性質的說起她記憶中的故事。
“夏煙是援交少女,這是我們鎮子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鄭橡知道她不是自甘墮落的人,他堅持要從見到夏煙第一面的時候開始敘述。
我第一次見到夏煙也是在陰雨天之后,那天她們第一次來林縣,我其實比鄭橡阿姨要早見過她們。
那天我跟著爸爸在老街口等學車回來的媽媽,我看著老伯伯用糖稀做了孫悟空,豬八戒等等卡通角色,我和爸爸等了很久,這次媽媽回來的時間很晚,所以父親給我買了孫悟空,我把孫悟空的頭咬掉的時候,看到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叔叔帶著兩個長得一樣的小孩擦身而過。
父親當時曾感慨不知道是誰家這么有福氣竟然有一對這樣好看的雙胞胎,只是后來大家都傳言說那對雙胞胎的父母車禍死亡,所以她們是孤兒要留在福利院,可能他們的父母生下一對好看的雙胞胎就已經用完他們一生的運氣了吧。
我一直記得那對擦身而過的雙胞胎,比起在警察阿姨懷里哭泣的孩子,他對被警察叔叔牽著的小女孩映象更加深刻。
我路過福利院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她憂傷的坐在福利院門口,我一直以為是夏煙,今天才知道不是,說來也有點可笑,我以為她在等我,因為我確定那天在老街口,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原來她要等的人不是我,就連等在門口的人也不是她,我今天才知道,我當時年紀很小,一直不敢直接和門口的小女孩說話。
我一直沒有誤解的是當時她看上去非常傷心,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好她,所以我一直在不遠處的角落陪著她,遠遠地能看見她一眼就很開心,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但是就是喜歡這么做。
后來我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她再也沒有等在門口。
我和她真正有交集的時候,是在高一。
小鎮上很多人自發的漫山遍野搜尋失蹤的夏鷗,我的家人也參與了那場搜索,因為我還是個小孩子,天又黑,他們沒有讓我出門,但是我知道失蹤的人是她的妹妹,所以我就悄悄溜出去,跟著大多數人滿山遍野的尋找。
剛剛徐舒阿姨說她不知道是哪個人告訴夏煙,夏鷗的處境,其實那個人是我。
我不懂徐舒阿姨為什么明明找到夏鷗,卻一直沒有告訴夏煙,我只是想告訴她,她的妹妹找到了,我只是想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我只是沒有考慮全面。
我至今還記的我在無數的手電筒燈光交織的黑夜里,找到夏煙是后續的激動,我找她的時候還預想過打招呼的方式,但是當我輕輕的拍她肩膀后,只拍到濕漉漉的水漬,當晚沒有下雨,那是她的汗水,她疑惑和緊張對上我的眼睛,我路上排練的打招呼方式一下子全部都忘了。
我簡短的告訴她:“救援隊已經找到夏鷗,她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你可能要做些心理準備”
原本緊張的她聽見有消息后松下一口氣,但聽到要有心理準備四個字的時候,心沉又了下去,她深呼吸一口氣:“嗯,我已經做好要面對任何結果的準備,請你帶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