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揚坐上了前往南明的火車。

此刻他的內心還算平靜，畢竟晚上一個人的時候，把所有需要發泄的東西全部發泄過了，即將動身的他，可不能隨意想到一些記憶就紅了眼眶。

做到自己的位置上，插上耳機，打開歌單開始播放，然后旁邊的人來人往就好像沒有了意義，與他的世界隔絕開來。微信跳出盧一的語音，程揚不用聽也知道是感謝他昨晚送喝得爛醉的幾人回家的，估計還會有下次再約之類的。

程揚沒有回復。

昨天五次“網絡小說寫作”的任務完成了三次，剩下的程揚沒有心情再去完成，同時今天他也沒有接任務，比起任務，衾楚才是更重要的東西。

在解決他心中疑惑之前，他是沒有心思完成任務了，當然，除了那個不會刷新的事件任務“重逢”。

“誒，這么巧你也坐火車啊?！?

一個長發的身影落座在程揚對面，帶起一陣香風，是洗發水的味道。

程揚一看，是洪健小胖子的姑姑，洪瑱。

“你去哪？靖市？還是南明？”

洪瑱饒有興致的問道，對于這個小男生，她還是頗有好感，有種調戲的快感。

“...南明”

程揚勉強回答一句，要是平時他還會和洪瑱聊一下，現在他沒有心情。

在手機的備忘錄上，程揚打了一句“我弄丟她了，我要去找她”，這不是為了記錄，只是給自己看，讓他堅定目標。每一次有重要的事情，他都會這樣鞭策自己，鼓勵自己。

“南明呀，我也去南明！你去干什么？”

洪瑱興奮的問道。

“....有一些事?！?

程揚還是淡淡的回復，此刻他已經覺得煩了，人就是這樣，需要的時候好言細語，不要的是時候巴不得立馬消失。

見他沒有興致，洪瑱也不再不識趣的去搭話，也戴上耳機，從包里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一路無話。

......

到了南明，稍微說一聲再見之后，洪瑱便自己走了，每人都有自己的事，她也一樣。

程揚則是熟稔的坐上公交車，朝著衾楚父母的療養院而去。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車內其他人的說話聲中氣十足。

對于程揚來說，年在南明的城市里，他更像一個陌生人似的格格不入。

前世雖然搬家到了這里，但是他長期都在益州讀大學，畢業之后也沒回來，直到混不下去。比起南明，益州他更加熟悉。

關于南明的記憶，都是假期時間，和衾楚一起創造的。

那時候兩人沒有明確關系，只是“朋友”，衾楚會帶他去游樂園、去水上世界、去喝奶茶、去吃好吃的，把所有的行程都安排明明白白。

她最喜歡去看花，所以貢區的花市和世博園是他們最常去的地方。不過，程揚印象中，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給她送過一束花，她也沒有提起過。

她喜歡吃泡芙，于是整個貢區大學城面包店里的泡芙兩人都吃過，只是自己重來不清楚她喜歡什么口味，她也沒有說。

她喜歡鋼琴和音樂，于是她每次上臺表演的時候，程揚都會在觀眾席看她，只是自己同樣從來不知道她為什么喜歡鋼琴，她同樣也沒說。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和衾楚之間有那么多不了解。

但是離開了衾楚，這座城市他就真的無處可去，舉目無親。

就算有那么多的問題，也只有見到衾楚，才能一個一個去問清楚，去解決。

......

經歷了兩次換乘，期間還有在車上打鬧的熊孩子，程揚終于來到了位于南明西山腳下的療養院。

這算是一家中檔的私人療養院，接取養老、康復等業務，和養老院不同，只需要和保安說明來意就能進去，而不用說清楚拜訪誰，或者登記身份證。

程揚熟門熟路的越過花園，走進大樓，不過記憶中衾楚父母的房間卻是鎖著門，不知道是無人居住還是已經離開。

“大夫等一下！”

程揚叫住路過的療養師：“請問住這里的衾軍，紀念依到哪里去了？”

年輕的療養師莫名其妙：“這間房沒有住人，你搞錯了吧?！?

說完就要走，程揚趕緊拉住他：“那么大夫能幫我查一下他們在那個房間嗎？我可能記錯了?！?

看見療養師懷疑的眼神又趕緊解釋道：“我是他們的遠方侄子，替我爸媽來看望一下?！?

或許是看他年紀小，又或許是信了他的話，療養師點頭道：“那好你和我來，我幫你查一下?！?

兩人走到大堂的一間科室門口，療養師讓他等一下，自己進去幫他查，于是程揚就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等待。

度日如年，不知過了許久，療養師才走出來，程揚趕緊迎上去。

“你說的不對啊”療養師搖頭：“我們療養院沒有你說的這兩個人?！?

“大夫是不是搞錯了，或者說系統出了問題，要不你再幫我......”

程揚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說完，療養師就離開了。

程揚慢慢渡步出療養院，沒有放棄希望，打車去了前世后來衾楚的家，費盡心思混進小區之后，又找到衾楚的家門，按響門鈴。

“你找誰？”

一個滿身橫肉比程揚高兩個頭的大漢打開門探出身子。

“...那個..請問衾楚在嗎？”

“你找錯了?！?

“砰”的一聲，門又關上。

程揚還是不甘心，又去了衾楚的高中、她后來兼職的琴行、甚至所有程揚記憶中衾楚愛去的地方。

衾楚高中班主任說沒有這個學生，琴行老板也說不認識，他記憶中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想見到的身影。

一直等到華燈初上，精神和肉體受到雙重折磨的程揚才停下，不得不找了個酒店開了一晚的房間休息，并解決自己的饑腸轆轆。

將自己扒光洗了一個澡，程揚失落的躺到床上。

他不明白，為什么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么消失了呢？整個世界都找不到她的痕跡。

程揚忽然又想起衾楚的鋼琴冠軍，連忙拿出手機查詢上一屆肖邦國際鋼琴大賽的冠軍，結果顯示是一個叫“程曉羽”的和他差不多大的胖子，不僅如此，整個選手名單上都沒有衾楚的名字。

將手機摔到一邊，程揚徹底沒了線索。

程揚知道自己對衾楚的了解很少，沒想到如此少的可憐，僅僅一天，他就走遍了記憶中這座城市和衾楚有關的所有地點，或許還有一些角落殘留，但是他印象不深的地方還沒有走過。

程揚又拿起手機，看了一下自己出發時候的備忘錄。

“我弄丟她了，我要去找她”

握緊手機，無論你在哪，我程揚一定會找到你。

......

第二天，依舊是重復尋找的過程。

他走遍了每一個地方，甚至在大庭廣眾之下高呼。

終究是沒有回應。

到了中午，陽光開始放肆灼燒他的肉體，缺少水分和事物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尋找了，或者說就算他還有余力，也無處可去了。

終于，他坐在某一個城市綜合體廣場的遮陽椅下，失去動力。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陰影里，一個女孩子抱著一只兔子的玩偶，眼眶微紅的看著他。

“.....不見面嗎？”

兔子玩偶居然開口說話。

女孩搖搖頭，用兔子腦袋擦了一下眼淚。

玩偶的表情看不清喜怒，只是又一次開口說：

“既然不見面，那就離開吧?！?

“他還有他要走的路，你也還有未完成的事，你們都需要時間?！?

女孩點點頭，拿出一枚戒指，手掌攤開放到玩偶前面。

“你把這個給他?！?

“這會對這個世界線產生更多的影響，確定嗎？”

女孩沒有說話，當然也沒有收回。

“好吧，既然你一定的話。”

兔子點點頭，一人一兔消失在陰影之中。

如果程揚能看見的話，他會赫然發現，這枚戒指是前世他和衾楚訂婚的時候，親手帶在衾楚手上的那一枚！

......